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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十里紅妝映日月（第1頁）

吏部銓選的結(jié)果很快便下來了，李承恩被授予了翰林院庶吉士之職。雖只是七品小官，卻是清貴無比的儲相之途，前途無量。消息傳來，顧家上下更是為這門親事感到由衷的高興，最后一點關(guān)于門第的微弱議論也徹底煙消云散。

婚期定在了次年春暖花開之時。雖然顧家表示一切從簡，但侯府千金出嫁，又是下嫁新科進(jìn)士，這婚禮的規(guī)模又如何簡樸得了？更何況，顧廷燁和明蘭內(nèi)心深處，總覺得對女兒有所虧欠——未能為她尋一門當(dāng)戶對、一過門便是誥命夫人的婚事，便決意要在嫁妝和排場上，給女兒做足臉面，讓她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出嫁，絕不讓人因門第之差而小瞧了她去。

于是，從定下婚期那日起，顧家莊園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之中。明蘭親自操持，為團(tuán)哥兒準(zhǔn)備嫁妝。田產(chǎn)地契、金銀珠寶、古董玩器、家具擺設(shè)、綢緞皮裘、乃至?xí)之嫛幌湎?，一抬抬，琳瑯滿目，價值連城。其中許多都是明蘭自己的嫁妝和這些年的體己，以及顧廷燁精心挑選的添妝之物。那份厚厚的嫁妝單子，看得前來幫忙的海氏（長柏之妻）和王氏都暗暗咋舌，心中感慨明蘭對這庶出妹妹（實則女兒）真是掏心掏肺的好。

李承恩那邊，自是無力置辦如此豪奢的聘禮。但他亦是竭盡所能，將朝廷賞賜的進(jìn)士銀子、以及平日積攢的所有積蓄，都拿了出來，又由母親楊氏親手繡了多件精巧的針線，備下了寓意吉祥的聘雁、喜餅等物，雖不貴重，卻處處透著真心實意和尊重。顧廷燁和明蘭看重的本就是他的誠意而非財物，對此更是滿意。

吉日良辰終于到來。

這一日，宥陽城幾乎萬人空巷。從顧家莊園到李承恩暫租下的小院（顧家早已暗中為其購置了一處三進(jìn)宅院，只待婚后便過戶給他們小夫妻，但此時并未聲張），沿途早已被圍觀百姓擠得水泄不通。

天還未亮，團(tuán)哥兒便被喚醒。開臉、梳妝、穿戴鳳冠霞帔。大紅的嫁衣上用金線繡著繁復(fù)華麗的鸞鳳和鳴圖案，綴以數(shù)百顆圓潤的珍珠和細(xì)碎的寶石，在燭光下流光溢彩，華美不可方物。鳳冠沉重，卻襯得她的小臉愈發(fā)晶瑩剔透，眉間一點花鈿，唇上染了胭脂，平日里嬌憨明媚的少女，此刻美得驚心動魄，又帶著新嫁娘特有的羞澀與莊嚴(yán)。

明蘭親自為女兒戴上最后一支赤金嵌紅寶的鸞鳥步搖，看著鏡中女兒絕美的容顏，眼圈不禁紅了，強(qiáng)忍著淚意，哽咽道：“我的曦兒，今天真好看……”

團(tuán)哥兒回過身，握住母親的手，亦是淚光盈盈：“娘親……”

母女二人相顧無言，千般不舍，萬般叮嚀，盡在不言中。

外頭鼓樂喧天，迎親的隊伍已經(jīng)到了。李承恩身著大紅進(jìn)士喜袍，頭戴簪花烏紗帽，騎在高頭大馬上，原本清俊的臉上因喜悅和緊張而泛著紅光，更顯得英挺不凡。他身后跟著的迎親隊伍，雖不及侯府勢大，卻也整齊精神。

經(jīng)過一系列熱鬧卻不容出錯的禮儀流程，在眾人的歡笑和祝福聲中，李承恩終于得以進(jìn)入閨房，見到了盛裝等待的新娘。當(dāng)他看到團(tuán)哥兒的那一刻，只覺得周遭一切聲響都消失了，眼中只剩下那個蓋著紅蓋頭、身姿窈窕的身影，心跳如擂鼓，手心全是汗。

他依禮行了奠雁之禮，然后在眾人的哄笑聲中，小心翼翼地牽過紅綢的一端，引導(dǎo)著新娘向廳堂拜別父母。

顧廷燁端坐堂上，看著自己如珠如寶養(yǎng)大的女兒，穿著嫁衣，即將被另一個男子牽走，心中百感交集，酸澀難言。他強(qiáng)壓下翻涌的情緒，面色沉靜，只對李承恩沉聲道：“今日，我便將曦兒交予你了。望你謹(jǐn)記當(dāng)日之言，珍之愛之，護(hù)她一世周全。若她有半分委屈，我顧廷燁決不輕饒！”

話語雖重，卻是一個父親最深沉的囑托。李承恩神色一凜，撩起衣袍，鄭重跪地，朗聲道：“岳父大人放心！小婿在此立誓，此生必傾盡全力，愛護(hù)曦兒，敬她重她，絕不讓她受絲毫委屈！若有違此誓，天地不容！”

字字鏗鏘，擲地有聲。顧廷燁深深看了他一眼，終是緩緩點了點頭。

明蘭已是淚流滿面，她替團(tuán)哥兒整了整并不存在的衣角，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句：“往后……要好好的?！?/p>

團(tuán)哥兒蓋頭下的眼淚早已決堤，重重地點了點頭。

拜別父母，新娘被兄長（由長柏之子代表）背上了花轎。鞭炮震天響起，鼓樂齊鳴，嫁妝隊伍開始蜿蜒而出。

那嫁妝隊伍，真正是“十里紅妝”。從頭抬已出了顧家大門，末尾一抬還未出院落。田產(chǎn)、商鋪、家具、首飾、綢緞、古玩、書籍……足足一百二十八抬！每一抬都沉甸甸、紅艷艷，彰顯著侯府的滔天富貴與對女兒的無盡疼愛。圍觀的百姓驚嘆艷羨之聲不絕于耳。

花轎在城中繞行了大半圈，方才到達(dá)新房。又是一系列繁瑣卻喜慶的儀式，新郎新娘拜堂天地，送入洞房。

新房內(nèi)，紅燭高燒，喜慶滿堂。李承恩用一桿鑲金裹紅的喜秤，微微顫抖著挑開了那方大紅蓋頭。

燭光下，二人四目相對。團(tuán)哥兒含羞帶怯，粉面桃腮，眼波流轉(zhuǎn)，美得不可方物。李承恩看得癡了，只覺得心中被巨大的幸福和滿足填滿，喃喃道：“曦兒……我終于，娶到你了?！?/p>

團(tuán)哥兒羞得低下頭，嘴角卻抑制不住地上揚。

喝了合巹酒，結(jié)了發(fā)髻，禮儀已成。外面賓客的喧鬧聲隱約傳來，李承恩需得出去敬酒。他握了握團(tuán)哥兒的手，溫聲道：“等我回來?！?/p>

團(tuán)哥兒輕輕“嗯”了一聲。

待李承恩出去，丫鬟們上前伺候團(tuán)哥兒卸下沉重的鳳冠，換上相對輕便的常服?？粗贾玫孟矐c而溫馨的新房，雖然遠(yuǎn)不如顧家富貴，卻處處透著用心。團(tuán)哥兒撫摸著床上繡著鴛鴦戲水的大紅錦被，心中充滿了對新生活的憧憬和一絲絲不安，但更多的是與心愛之人攜手余生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