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誰先發(fā)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啼哭,如同點燃了引線似的,轟的一聲炸開。
“爹,我爹他就在京營??!”
一個年紀(jì)稍輕的少女突然癱軟在地,淚如雨下,哭得稀里嘩啦的。
“嗚嗚……夫君,你說好等妾身回來的……”
另一個年輕的婦人捂著臉,肩膀正劇烈顫抖著。
“哥,哥哥戰(zhàn)死了,我們家沒人了……”
“老爺也殉國了……我們,我們怎么辦???”
六十三個女犯的哭聲頓時連成一片,凄風(fēng)苦雨的,看得人心都碎了。
現(xiàn)在她們不僅是女犯,更是失去了依靠的亡國奴,父兄丈夫皆歿,就算不殉國,怕是也會死在莽子的手里,國破家亡,天地雖大,卻再無她們的立錐之地。
而原先那些暗藏的心思,算計,在這滔天的國破家亡的悲劇面前,全都被沖刷得一干二凈,只剩下最純粹的絕望和茫然!
李子淵看著這群哭得梨花帶雨,肝腸寸斷的美人們,再看看手中再無意義的鐵尺和公文,心頭那點因穿越而起的旁觀感,終于被這沉甸甸的現(xiàn)實壓了下去。
不過穿越前他畢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知道自己不能慌,深吸了一口潮濕悶熱的空氣,踏步走到隊伍前方,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壓過了她們的哭聲。
“你們都聽見了,陛下薨了,大胤亡了,家也沒了,北方的蠻子殺了進(jìn)來,外面兵荒馬亂的,家也回不去了……”
隨著李子淵的聲音,眾人哭聲漸小,一雙雙紅腫盈滿淚水的眼睛,絕望地望向他,臉上全是悲傷與迷惘。
“朝廷沒了,公文也沒用了,差事……自然也沒了?!?/p>
李子淵目光掃過她們,雖然自己是個穿越者,但此刻也能感同身受,只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安撫她們崩潰的情緒。
“所以……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再是押解你們的官差?!?/p>
女犯們眼神一黯,顯然現(xiàn)在根本沒人在乎這些。
“你們有什么打算?若是有去處或者有親戚投靠,現(xiàn)在便可自行離去,天高地遠(yuǎn),各自求生吧?!?/p>
李子淵的話音落下,人群中一片死寂。
離去?
能去哪里?
亂世之中,她們這些無依無靠,容顏出眾的弱女子恐怕死得更快。
片刻后,那個路上曾“故意跌倒”的罪官侍妾抬起淚眼,聲音沙啞地說道。
“差爺,妾身……妾身的父兄皆隨軍,怕是已殉國,家……怕是回不去了?!?/p>
“妾身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