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扔下筆,將密信湊近燭火?;鹈缣蝮录埥?,漸漸吞噬那些墨跡。
“告訴成安,朕會如他所愿?!崩钚鴦拥幕鹧妫抗馍钸h(yuǎn),“但有件事,你務(wù)必讓他明白。。。他的安危,比大乾任何人都重要,所有人都能死,他不行,只有他活著,大乾的未來才有希望,叫他以后不要輕易讓自己涉險?!?/p>
“遵旨?!?/p>
灰燼飄落之際,周延隱約聽見天子低聲自語:“這孩子。。。莫要再走上大哥的老路,否則,將來如何向父皇交代啊。”
夜更深了,養(yǎng)心殿的燭火徹夜未熄。而遠(yuǎn)在千里的李成安,此刻正站在窗前,望著同一輪明月。
風(fēng)滿樓時,棋局已開。
三日后,北涼二公主突發(fā)惡疾薨逝的消息如同秋雷炸響京都。京都無數(shù)百姓們竊竊私語,皆道紅顏薄命。
黃昏時分,一隊身著素縞的宮人抬著沉香木棺槨出了皇城。棺槨四周釘著九九八十一顆鎮(zhèn)魂釘,棺蓋縫隙處都用朱砂封死,儼然是處置疫病的規(guī)格。
“聽說公主得的是傳尸癆。。。”茶肆里,有個老漢壓低聲音,“昨夜抬出來的宮人都直接送去了焚化場!”
與此同時,一匹黑馬悄無聲息地從西側(cè)門駛出京城。馬上使者背負(fù)玄鐵密匣,匣中裝著蓋有玉璽的國書:
“北涼公主不幸染疾薨逝,朕心甚痛。特遣使護(hù)送靈柩歸國,另附黃金萬兩以慰北涼皇帝喪女之痛。。?!?/p>
夜色漸濃,那騎快馬消失在官道盡頭。而另一道黑影卻朝著相反方向疾馳——周延揣著皇帝密令,正趕往遠(yuǎn)方。
秋風(fēng)卷起紙錢,在街巷間打著旋兒,深宮里,李玄獨自站在皇城的城樓上,望著北涼方向。
“陛下。”王全悄步上前,“北涼那邊。。。怕是會起疑心?!?/p>
李玄目光幽深:“疑心?朕本來也沒打算瞞著他們,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段天涯自己心里有數(shù),朕沒問他要個交代,都已經(jīng)算是朕仁慈了?!?/p>
他指尖輕叩欄桿,“朕擔(dān)心的倒不是北涼。。。只是成安這孩子,到底知道了什么,竟然連朕都不能告知。”
王全接過話道:“陛下!世子大概有自己的顧慮,等他。。。”
“顧慮?”李玄意味深長的看向王全,“就連中域這等龐然大物都沒讓他顧慮,你覺得這世間還有什么事能讓他顧慮?以他的性子,還有什么值得他顧慮?你再想想他調(diào)閱的是哪些人的文卷!
看完文卷,轉(zhuǎn)眼人就去了大康,卻沒有在商州發(fā)生任何紛爭,事情恐怕比朕想象的更復(fù)雜,你跟著朕的時間最久,自然也知道這么多年以來,朕和二哥最在乎的事情是什么?”
沉默片刻,王全臉色駭然,內(nèi)心久久無法平靜!
他轉(zhuǎn)身望向南方,目光仿佛穿透千山萬水:“那孩子重情。。??偸堑胗浿依锏拈L輩,既然他不想說,朕也沒必要多問,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成安,從來沒有讓朕失望過,除了坑朕的時候!”
秋風(fēng)蕭瑟,吹動樓檐銅鈴作響。京都的燈火次第亮起,映照著這座暗流洶涌的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