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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晉紀(jì)三十一】（第1頁）

晉安帝隆安元年（丁酉，公元397年）

春季，正月，己亥朔（初一），晉安帝舉行加冠禮，改年號為隆安。任命左仆射王珣為尚書令；領(lǐng)軍將軍王國寶為左仆射，主管官員選拔，并加授后將軍、丹楊尹。會稽王司馬道子將東宮全部兵馬配給王國寶，讓他統(tǒng)領(lǐng)。

后燕范陽王慕容德向前秦求救，但秦軍沒有出兵。鄴城軍民驚恐不安。賀賴盧自認(rèn)為是魏王拓跋珪的舅舅，不聽從東平公拓跋儀的指揮，因此與拓跋儀產(chǎn)生矛盾。拓跋儀的司馬丁建暗中與慕容德勾結(jié)，趁機(jī)挑撥離間，用箭射信入城報告情況。甲辰（初六），狂風(fēng)夾雜塵土，白晝?nèi)缫埂ＹR賴盧軍營起火，丁建對拓跋儀說：“賀賴盧燒營叛變了。”拓跋儀信以為真，領(lǐng)兵撤退。賀賴盧得知后，也退兵。丁建率領(lǐng)部眾投降慕容德，并說拓跋儀軍隊疲弱可擊。慕容德派桂陽王慕容鎮(zhèn)、南安王慕容青率領(lǐng)七千騎兵追擊魏軍，大敗魏軍。

后燕國主慕容寶派左衛(wèi)將軍慕輿騰攻打博陵，殺死魏國設(shè)置的守令。

魏將王建等攻打信都，六十多天未能攻下，士兵死傷眾多。庚申（二十二日），魏王拓跋珪親自進(jìn)攻信都。壬戌（二十四日）夜，后燕宜都王慕容鳳翻城逃往中山。癸亥（二十五日），信都向魏國投降。

后涼王呂光因西秦王乞伏乾歸反復(fù)無常，發(fā)兵討伐。乞伏乾歸的部下建議東奔成紀(jì)避難，乞伏乾歸說：“戰(zhàn)爭勝負(fù)在于指揮巧拙，不在兵力多少。呂光兵多但無紀(jì)律，其弟呂延勇猛無謀，不足為懼。況且呂光精銳盡在呂延處，呂延敗，呂光自然退走?！眳喂怦v軍長最，派太原公呂纂率步騎三萬攻金城；乞伏乾歸率兵二萬救援，未到，呂纂已攻下金城。呂光又派將領(lǐng)梁恭等率甲兵萬余人出陽武下峽，與秦州刺史沒弈干攻東面；天水公呂延率枹罕軍隊攻臨洮、武始、河關(guān)，全部攻克。乞伏乾歸派人欺騙呂延說：“乾歸部眾潰散，逃往成紀(jì)?！眳窝酉肼瘦p騎追擊，司馬耿稚勸諫：“乞伏乾歸勇略過人，怎會望風(fēng)而潰？此前擊敗王廣、楊定，都是用弱兵誘敵。如今報信者眼神慌張，必有奸計，應(yīng)整軍推進(jìn)，步騎相接，等各軍集結(jié)后再進(jìn)攻?！眳窝硬宦牐M(jìn)軍與乞伏乾歸相遇，戰(zhàn)敗被殺。耿稚與將軍姜顯收集散兵，退守枹罕。呂光也退兵回姑臧。

禿發(fā)烏孤自稱大都督、大將軍、大單于、西平王，大赦天下，改年號太初。在廣武練兵，攻后涼金城，攻克。涼王呂光派將軍竇茍討伐，在街亭交戰(zhàn)，涼軍大敗。

后燕主慕容寶聽說魏王拓跋珪攻信都，出兵駐守深澤，派趙王慕容麟攻楊城，殺守兵三百。慕容寶拿出全部珍寶和宮人招募郡縣盜匪攻擊魏軍。

二月，己巳朔（初一），拓跋珪回軍駐守楊城。魏將沒根的侄子丑提任并州監(jiān)軍，聽說叔父降燕，怕被誅殺，率部眾回國作亂。拓跋珪想北歸，派國相涉延向燕求和，并請求以弟弟為人質(zhì)。慕容寶聽說魏國內(nèi)亂，不許和，派冗從仆射蘭真責(zé)備拓跋珪忘恩，出動全部步卒十二萬、騎兵三萬七千屯駐曲陽柏肆，在滹沱水北扎營攔截。丁丑（初九），魏軍到達(dá)，在水南扎營。慕容寶夜間潛師渡河，招募萬余人夜襲魏營，慕容寶在營北列陣接應(yīng)。募兵乘風(fēng)放火，猛攻魏軍，魏軍大亂，拓跋珪驚起，棄營光腳逃跑；燕將乞特真率百余人沖至拓跋珪帳下，得其衣靴。不久募兵無故自驚，互相砍射。拓跋珪在營外看見，擊鼓收兵，部眾逐漸集結(jié)，在營外布火炬，縱騎兵沖擊。募兵大敗，逃回慕容寶陣中，慕容寶領(lǐng)兵再渡河北。戊寅（初十），魏軍整隊而來，與燕軍對峙，燕軍士氣低落。慕容寶退兵中山，魏軍追擊，燕軍屢敗。慕容寶恐懼，棄大軍率二萬騎兵逃回。當(dāng)時大風(fēng)雪，凍死者堆積。慕容寶怕被魏軍追上，命士兵丟棄袍仗兵器數(shù)十萬，空手逃回。燕朝臣將士降魏或被俘者極多。此前，張袞常向拓跋珪推薦燕秘書監(jiān)崔逞的才能，拓跋珪得崔逞后大喜，任為尚書，掌管三十六曹，委以政事。

有魏軍士兵從柏肆逃回，說大軍潰散，不知魏王下落。路過晉陽時，晉陽守將封真起兵攻并州刺史曲陽侯拓跋素延，素延擊斬封真。

南安公拓跋順守云中，聽說后想自立為主。幢將代郡人莫題說：“此事重大，不可輕動，應(yīng)等待后續(xù)消息；否則禍患不小?！蓖匕享槻磐Ｖ?。拓跋順是拓跋什翼犍之孫。賀蘭部首領(lǐng)附力眷、紇鄰部首領(lǐng)匿物尼、紇奚部首領(lǐng)叱奴根皆起兵反叛，拓跋順討伐不勝。拓跋珪派安遠(yuǎn)將軍庾岳率萬騎回討三部，平定叛亂，國內(nèi)才安定。拓跋珪為安撫新附之民，深悔參合陂殺降之事，拓跋素延因討反者殺戮過多被免官；任奚牧為并州刺史。奚牧給東秦主姚興寫信稱“頓首”，行平等禮節(jié)，姚興怒告拓跋珪，拓跋珪為此殺奚牧。

己卯（十一日）夜，燕尚書郎慕輿皓謀弒慕容寶，立趙王慕容麟，失敗后破關(guān)奔魏。慕容麟因此不安。

三月，后燕任命儀同三司武鄉(xiāng)人張崇為司空。

當(dāng)初，燕清河王慕容會聽說魏軍東下，上表請求赴難，慕容寶同意。但慕容會并無出兵之意，派征南將軍庫傉官偉、建威將軍余崇率兵五千為前鋒。余崇是余嵩之子。庫傉官偉等滯留盧龍近百日，糧盡，吃光馬牛，慕容會仍不發(fā)兵。慕容寶怒，下詔嚴(yán)厲責(zé)備；慕容會不得已，以整頓行裝、選拔精銳為名，又滯留月余。當(dāng)時道路不通，庫傉官偉想派輕軍先行開路，偵察魏軍虛實，并壯聲勢；諸將皆畏縮不行。余奮然說：“今強(qiáng)寇滔天，京城危迫，百姓尚思舍命救君父，諸君受國重任，怎能貪生？若社稷傾覆，臣節(jié)不立，死有余辱。諸君留此，我請先行！”庫傉官偉大喜，拔步騎五百人。余崇進(jìn)至漁陽，遇魏千余騎，余崇對部眾說：“敵眾我寡，不進(jìn)攻就不能脫身?！庇谑枪脑胫睕_，余親手殺十余人，魏騎潰退，余崇也回師，斬俘敵人，匯報敵情，軍心稍振。慕容會這才緩慢進(jìn)軍，本月到達(dá)薊城。

魏軍圍中山已久，城中將士都想出戰(zhàn)。征北大將軍慕容隆對慕容寶說：“拓跋珪雖屢獲小利，但頓兵經(jīng)年，士氣受挫，兵馬死傷大半，人心思?xì)w，各部離散，正是可破之時。加之全城軍民求戰(zhàn)，若趁我銳氣，攻彼衰疲，必勝。若猶豫不決，士氣喪盡，日益困逼，久則生變，后悔無及！”慕容寶同意。但衛(wèi)大將軍慕容麟屢次阻撓，慕容隆列好戰(zhàn)陣又被迫撤回，前后四次。

慕容寶派人向魏王拓跋珪求和，請求送回弟弟慕容觚，割常山以西地給魏。拓跋珪同意，但慕容寶反悔。己酉（疑為三月日期，但原文未明確，按上下文推斷），拓跋珪到盧奴，辛亥（日期待考），再圍中山。燕將士數(shù)千人向慕容寶請戰(zhàn)：“今困守孤城，終將疲弊，臣等愿出城一戰(zhàn)，陛下卻壓制，這是坐以待斃。且被圍日久，未見敵退，敵我強(qiáng)弱懸殊，敵必不退，應(yīng)從眾決一死戰(zhàn)。”慕容寶同意。慕容隆整軍，對部下說：“皇威不振，敵寇欺侮，臣子同恥，義不顧身。若破敵，幸甚；若不幸，也展我志節(jié)。諸君有北歸見吾母者，代我稟告此情！”于是披甲上馬，到城門待命。慕容麟又堅決阻止，眾將士忿恨，慕容隆流淚而回。

當(dāng)夜，慕容麟劫持左衛(wèi)將軍北地王慕容精，逼他率禁軍弒慕容寶。慕容精義正詞嚴(yán)拒絕，慕容麟怒殺慕容精，逃往西山，依附丁零殘部。城中人心震駭。慕容寶不知慕容麟去向，因清河王慕容會軍近，恐慕容麟奪其軍，先占龍城，于是召慕容隆及驃騎大將軍慕容農(nóng)，商議放棄中山，退保龍城。慕容隆說：“先帝歷盡艱辛中興大業(yè)，駕崩未滿一年而天下大亂，豈能不負(fù)先帝？今外敵強(qiáng)盛而內(nèi)亂又起，骨肉相殘，百姓疑懼，確難抗敵；北遷舊都，是不得已。但龍川地狹民貧，若以中原標(biāo)準(zhǔn)要求，又望速成大功，必不可行。應(yīng)節(jié)儉愛民，務(wù)農(nóng)訓(xùn)兵，數(shù)年之內(nèi)，公私充實，而趙魏百姓苦于敵暴，思慕燕德，或可返旗收復(fù)故土。若不能，則憑險固守，休養(yǎng)生息?！蹦饺輰氄f：“卿言合理，朕聽卿意?！?/p>

遼東人高撫善卜筮，素受慕容隆信任，私下對慕容隆說：“殿下北行，終不能達(dá)，太妃亦難相見。若讓主上獨(dú)往，殿下暗留中山，必有大功?！蹦饺萋≌f：“國有大難，主上蒙塵，我老母在北，我愿北向而死，無悔。卿何出此言！”于是召集僚屬，問去留，唯司馬魯恭、參軍成岌愿從，其余皆欲留，慕容隆聽任自便。

慕容農(nóng)部將谷會歸勸慕容農(nóng)：“城中之人皆是參合陂被殺者的父兄子弟，泣血踴躍欲戰(zhàn)，卻被慕容麟壓制。今聞主上北遷，都說：‘得慕容氏一人擁立，與魏死戰(zhàn)，死而無憾?！笸跞袅舸隧槕?yīng)眾望，擊退魏軍，安撫京畿，迎回主上，亦是忠臣?！蹦饺蒉r(nóng)想殺谷會歸但惜其才，說：“如此求生，不如就死！”

壬子（日期待考）夜，慕容寶與太子慕容策、遼西王慕容農(nóng)、高陽王慕容隆、長樂王慕容盛等萬余人騎出城投慕容會軍，河間王慕容熙、勃海王慕容朗、博陵王慕容鑒年幼未能出城，慕容隆回城接應(yīng)，親自駕車，一同逃脫。燕將王沈等降魏。樂浪王慕容惠、中書侍郎韓范、員外郎段宏、太史令劉起等率工匠三百人奔鄴城。

中山城中無主，百姓惶惑，東門不閉。魏王拓跋珪想夜入城，冠軍將軍王建貪圖虜掠，說怕士兵盜府庫物，請待天明，拓跋珪止步。燕開封公慕容詳未跟上慕容寶，被城中推為主帥，閉門拒守。拓跋珪全力進(jìn)攻，連日不克，派人登巢車向城喊話：“慕容寶已棄你們逃走，百姓何必自取滅亡？為誰守城？”眾人答：“小民無知，恐如參合陂之眾被屠，故茍延殘喘?！蓖匕汐暬仡^唾王建面，派中領(lǐng)將軍長孫肥、左將軍李栗率三千騎追慕容寶至范陽，不及，破新城戍而還。

甲寅（日期待考），晉朝尊皇太后李氏為太皇太后。戊午（日期待考），立皇后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