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燒紅的刀尖上。
林晚拖著殘破的身軀,在密林中蹣跚前行。視線因失血和劇痛而模糊,耳邊嗡嗡作響,只有胸腔里那顆瘋狂跳動、幾欲炸裂的心臟,和懷中那枚緊貼皮肉、冰涼堅硬的玉瓶,在提醒她不能倒下。
肩胛、腰側、還有之前強行壓制內傷反噬留下的暗創(chuàng),此刻都在瘋狂叫囂。鮮血浸透了破爛的衣衫,滴滴答答地落在身后的枯葉上,留下一條斷斷續(xù)續(xù)、觸目驚心的血線。體內的混沌之力在擊殺了三名星庭成員后,徹底陷入了狂暴,如同脫韁的瘋馬,在她經脈內橫沖首撞,每一次沖擊都帶來靈魂撕裂般的痛楚。左眼的暗金豎瞳不受控制地閃爍著,視野邊緣彌漫開一片不祥的灰翳,那是虛無本質再次抬頭的征兆。
她知道自己狀態(tài)極差,隨時可能徹底崩潰,或被力量吞噬,或倒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流血殆盡。
但,不能停。
疏月在等她。那瓶養(yǎng)魂丹,是唯一的希望。
她咬緊牙關,齒縫間滿是腥甜。憑借著一股超越肉體極限的意志力,她強迫自己辨認著來時的方向,繞過盤根錯節(jié)的樹根,避開濕滑的苔蘚,向著那處隱蔽的幽谷掙扎前行。
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
清醒時,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力正隨著鮮血不斷流失,能“聽”到體內力量崩壞瓦解的哀鳴。模糊時,眼前仿佛出現了幻覺——有時是云疏月溫柔含笑的模樣,有時是霓霞淵底那扭曲母巢的復眼,有時是星庭首領冰冷的面具,最后,定格在她引爆虛無源種時,云疏月凄絕伸出的手和那句“別丟下我一個人”。
“……不會……丟下你……”她無意識地呢喃著,干裂的嘴唇翕動,腳下卻一個踉蹌,重重摔倒在地。
腐葉和泥土的氣息涌入鼻腔。劇痛讓她瞬間清醒了幾分。她掙扎著,用幾乎失去知覺的手臂撐起身體,一點點向前爬行。指甲摳進泥土,留下深深的溝壑。
不能死在這里。至少……要把丹藥送回去。
這個念頭如同最后的火炬,在她即將黑暗的識海中頑強燃燒。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一個世紀那般漫長。當她終于看到那片熟悉的、散發(fā)著辛辣氣味的灌木叢,以及其后垂落的藤蔓時,幾乎要喜極而泣。
到了……終于到了……
她用盡最后力氣,撥開藤蔓,擠入狹窄的通道。冰冷的巖壁摩擦著傷口,帶來一陣陣鉆心的疼,卻也讓她的意識更加清醒。
谷內依舊靜謐,潭水清澈,仿佛時間在此凝固。
她踉蹌著撲到巖壁下那個隱蔽的凹陷處,顫抖著手撥開遮掩的苔蘚和枝葉。
云疏月依舊安靜地躺在那里,姿勢未變,臉色蒼白,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
“疏月……我……回來了……”林晚的聲音破碎不堪,帶著劫后余生的哽咽。她小心翼翼地,如同捧著世間最易碎的珍寶,將懷中那枚沾著她體溫與鮮血的玉瓶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