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并不響亮,卻如同驚雷,在這片生死交界的寂靜之地炸開,每一個字都狠狠敲擊在玄一的神魂深處。
“另一個……我?”
玄一紫瞳驟然收縮,死死盯著那星辰王座殘骸上的身影。那人面容與他確有五六分相似,尤其是眉宇間那股不屈的桀驁,幾乎如出一轍。但對方眼中那萬古沉淀的疲憊與滄桑,卻是如今的玄一所不具備的。更讓他心悸的是,對方身上散發(fā)出的氣息,雖然微弱且殘缺,卻帶著一種與他同源,卻又更加古老、更加深邃的混沌道韻!
玉玲瓏也震驚地捂住嘴,看看那神秘人,又看看玄一,美眸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你是誰?”玄一聲音沙啞,體內(nèi)混沌道章本能地運轉(zhuǎn),帶著警惕與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共鳴。腕上的【生之契】光芒流轉(zhuǎn),與這片生死湖泊,以及那滴萬物源液隱隱呼應。
神秘人——或者說,玄十三——緩緩站起身,他的身形有些虛幻,仿佛隨時會消散。他目光掃過玄一腕上的木鐲,眼中閃過一絲追憶與復雜。
“我是誰?”他低笑一聲,笑聲中帶著無盡的苦澀,“我曾有很多名字,很多身份……但在這里,他們都叫我——玄十三?!?/p>
“玄十三?”玄一眉頭緊鎖。
“不錯。逆劫十三君中,排行最末,也是……最早失敗的一個?!毙哪抗夥路鸫┩噶巳f古時空,看向那無盡的星骸,“我們逆天失敗,身死道消,但一點不滅真靈與破碎道源,化作了你手中的‘歸墟玉魄’之類的遺藏,散落各方,等待新的‘種子’。”
他的視線回到玄一身上,帶著一種審視與宿命般的感慨:“而你,就是繼承了玉魄,承載了混沌道章,被選中的新一代‘容器’之一。從某種意義上說,你確實算是我道途的延續(xù),是另一個……掙扎在命運網(wǎng)中的‘我’。”
容器!又是容器!
玄一心臟猛地一沉。從二十六婚約,到秩序分身,再到這時骸墓場的前代容器殘念,這個詞如同詛咒,始終纏繞著他。
“織命者……到底是什么?它為什么要培養(yǎng)容器,又為什么要毀滅我們?”玄一問出了核心問題。
玄十三虛幻的臉上露出一絲譏誚:“織命者?它并非某個具體的存在,更像是一種……規(guī)則,一種機制,一個為了維持某種‘平衡’或者說‘輪回’而存在的無形之手。它編織命運,篩選擁有潛質(zhì)的存在作為‘容器’,賦予你們力量,讓你們成長,如同培育最美的花朵。”
他的聲音逐漸變得冰冷:“然后,在你們即將觸及真相,或者力量達到某個臨界點時,它便會降下‘巡天者’,或者引動你們自身的‘枷鎖’,進行……收割。汲取你們凝聚的源初法則與生命本源,用以維持它那龐大的命運之網(wǎng),或者……供養(yǎng)某個更深層次的存在?!?/p>
“我們,都只是它田地里等待成熟的莊稼。”
殘酷的真相,如同冰冷的刀,剖開了所有陰謀的表象。二十六婚約的養(yǎng)蠱,命源之鎖的共鳴,巡天者的追殺……一切都有了答案。
玉玲瓏聽得臉色慘白,嬌軀微微顫抖。
玄一紫瞳中的火焰卻燃燒得更加熾烈,那不是絕望,而是被徹底激怒的瘋狂與逆意!“所以,從始至終,我們都只是棋子?”
“棋子?或許吧?!毙纳碛白兊酶拥?,他看向湖泊中心那滴搏動的萬物源液,“但總有不甘為棋者。逆劫十三君是,你……看來也是。這萬物源液,蘊含生死造化之妙,不僅能重塑肉身神魂,更能一定程度上……欺騙命運,暫時屏蔽織命者的感知,為你爭取寶貴的時間?!?/p>
他的話語帶著誘惑,也帶著警告。
“但是,獲取它,需要付出代價。”玄十三指向那平靜卻危險的湖泊,“這生死湖,看似平靜,實則蘊含極致的生死法則沖突。任何生靈踏入,都會同時經(jīng)歷急速的‘生命勃發(fā)’與‘死亡寂滅’兩種極端過程,若非身具特殊體質(zhì)或擁有同等級別的守護之力,瞬間便會化為飛灰,連真靈都無法殘留?!?/p>
他的目光落在玉玲瓏身上:“你的混沌生息之力,或許是唯一能短暫抗衡,并接觸到源液的力量。但以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成功的幾率,不足三成。而且,極可能會被湖中的生死法則侵蝕,留下不可逆的道傷。”
玉玲瓏聞言,看向那滴晶瑩的源液,又看向身旁重傷的玄一和昏迷的南宮婉、鳳舞殘魂,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讓我去。”她上前一步,語氣堅定,“只有萬物源液才能救鳳舞姐姐,才能穩(wěn)住玄一的傷勢。這是我的道,也是我的選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