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05年漢·漢王三年西楚·霸王三年農(nóng)歷七月廿五
狄道城,將軍府議事堂。
氣氛凝重,不復(fù)月前大破匈奴、懾服羌人時的激昂??諝庵袕浡环N壓抑的沉默,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疏離與決絕。堂下,隴西郡守李信、玄甲營統(tǒng)領(lǐng)趙老四、郡兵校尉王勇等核心文武肅立,目光皆聚焦于主位之上。
李凌(19歲)端坐于案后,面色已恢復(fù)紅潤,體內(nèi)余毒在淳于意的調(diào)理和自身強悍體質(zhì)下盡數(shù)拔除,眼神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深邃、冰冷。他手中把玩著那卷由御史大夫灌嬰帶來、又被他擲于地上的明黃絹帛——那份來自滎陽漢王朝廷的申飭與索要之旨。指尖無意識地劃過那冰冷的錦緞和嚴(yán)厲的字句,仿佛在觸摸一道已然無法彌合的裂痕。
“灌嬰……走了。”李凌緩緩開口,聲音平靜無波,卻讓堂下眾人心頭一緊,“帶著幾塊水泥,幾具弩機,和一堆他自己恐怕都看不明白的文書,回滎陽向漢王和蕭丞相復(fù)命去了?!彼旖枪雌鹨荒ǖ?、毫無溫度的嘲諷,“諸位以為,此事,便如此了結(jié)了么?”
眾人沉默。他們皆知,此事絕無可能了結(jié)。朝廷的猜忌已然擺上臺面,索要核心技術(shù)之舉更是觸及底線。此次灌嬰未能得逞,下次來的,或許就不是宣旨的欽差,而是問罪的刀兵了。
李信深吸一口氣,出列躬身道:“將軍,朝廷此番作為,實令人心寒。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等終究是漢臣,若公然抗命,恐……恐授人以柄,予人口實啊?!彼Z氣中充滿了憂慮與掙扎。
“漢臣?”李凌抬眼看他,目光銳利如刀,“李郡守,你告訴我,當(dāng)匈奴單于三萬鐵騎兵臨城下,滎陽的援軍在何處?當(dāng)?shù)业儡娒裨⊙獖^戰(zhàn)、十室九空之時,朝廷的糧草軍械在何處?當(dāng)灌嬰手持王詔,索要我輩浴血守護(hù)之依仗時,他可曾想過,我等還是‘漢臣’?”
一連三問,句句誅心!李信面色漲紅,啞口無言。趙老四、王勇等將領(lǐng)則面露憤慨之色,顯然深有同感。
“他們視我等為邊陲戍卒,可隨時舍棄,可任意索取!”李凌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一股壓抑的怒意,“他們畏懼項羽,便需我等在前拼殺;他們猜忌功臣,便欲削我爪牙!天下豈有這般道理?!”
他猛地站起身,將那卷絹帛重重拍在案上!
“今日索要水泥弩機,明日便可索要我等項上人頭!隴西、北地,乃我等與麾下將士、與萬千百姓用血換來的!絕非他劉邦可隨意拿捏、賞賜剝奪的私產(chǎn)!”
堂內(nèi)一片死寂,唯有李凌的話語在回蕩,敲打著每個人的心防。
“將軍之意是……”趙老四眼中燃起火焰,試探著問道。
李凌目光掃過眾人,一字一句,清晰無比:“自今日起,隴西、北地兩郡軍政要務(wù),皆由我等自決!滎陽詔令,凡有利于抗胡安民、鞏固邊防者,我等遵行;凡有損于此、或意在削權(quán)奪器者,一概虛與委蛇,或……置之不理!”
“兩郡賦稅、兵員、糧秣,優(yōu)先保障本地防務(wù)與民生,無需全額上繳滎陽!一切,以守住這片基業(yè)為要!”
“此非叛逆,乃自保!乃為這萬千追隨我等、信賴我等的軍民,爭一條活路!為這華夏西陲,留一道不破的屏障!”
此言一出,如同驚雷炸響!
雖然眾人早有預(yù)感,但當(dāng)“自決”二字真正從李凌口中說出時,依舊感到一陣心悸與……莫名的振奮!這意味著,從此之后,他們很大程度上將脫離滎陽的掌控,走上一條充滿風(fēng)險卻也擁有更大自主的道路!
“末將(下官)!愿誓死追隨將軍!”趙老四第一個單膝跪地,抱拳怒吼!他早已對朝廷寒心。
“愿誓死追隨將軍!”王勇及一眾武將轟然應(yīng)諾,聲震屋瓦!
李信面色變幻數(shù)次,最終長嘆一聲,深深躬身:“下官……謹(jǐn)遵將軍號令!愿為隴西、北地百姓,盡忠職守!”他選擇了腳下的土地和眼前的統(tǒng)帥。
“好!”李凌扶起眾人,“然則,自固非是自閉。外需御胡,內(nèi)需安民,強兵富國,方是根本。諸君聽令!”
“趙老四!”
“末將在!”
“玄甲營重建,乃重中之重!不拘一格,從軍中、羌部、乃至流民中遴選悍勇忠誠之士,嚴(yán)格操練!三月之內(nèi),我要見到一支千人規(guī)模的新玄甲營!一應(yīng)糧餉甲胄,優(yōu)先供給!”
“諾!末將必不辱命!”
“王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