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潑灑在枯骨嶺嶙峋冰冷的山巖上,給這片絕望之地涂抹上一層虛假的、帶著血腥味的暖色。通往丙字區(qū)七十六號通鋪的崎嶇小道上,雜役們?nèi)缤瑲w巢的、疲憊不堪的工蟻,拖著沉重的步伐,佝僂著背,沉默地挪動著??諝饫飶浡顾?、塵土和劣質(zhì)礦石碎屑的渾濁氣息,以及一種日復(fù)一日勞作積累的、深入骨髓的麻木。
韓墨羽走在人群靠后的位置,每一步都踩在堅硬的凍土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礦洞陰寒留下的暗傷依舊隱隱作痛,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肺腑深處冰針攢刺般的滯澀感。他低著頭,破舊的棉帽帽檐壓得很低,試圖將自己完全融入這片灰暗的底色之中。然而,丹田深處那團(tuán)因模仿墨玉珠劍影而多了一絲微弱靈動的氣旋,卻如同凍土下不甘蟄伏的種子,頑強(qiáng)地搏動著,提醒著他那點微末的、剛剛萌芽的“異樣”。
這“異樣”,在趙虎眼中,便是扎眼的芒刺。
就在通鋪那扇破敗木門遙遙在望時,異變陡生!
“站?。《〕笃吡?!”一聲炸雷般的暴喝,如同淬毒的鞭子,狠狠抽碎了傍晚的沉寂!
趙虎那如同鐵塔般魁梧兇戾的身影,如同憑空出現(xiàn)般,堵在了通鋪門口!他身后,站著王魁等幾個心腹爪牙,個個眼神兇狠,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獰笑和貓戲老鼠般的殘忍快意。夕陽的余暉將他們巨大的陰影投射下來,如同擇人而噬的兇獸,瞬間籠罩了走近的韓墨羽和所有雜役!
空氣瞬間凝固!
所有雜役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驚恐地看著眼前這陣仗。巨大的壓迫感和不祥的預(yù)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所有人。
韓墨羽的心臟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驟然停止了跳動!巨大的危機(jī)感如同冰冷的巨蟒,瞬間纏緊了他的脖頸!他知道,趙虎的毒計,來了!
“趙…趙老大…”一個離得近的老雜役試圖擠出諂媚的笑容,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
“閉嘴!”趙虎銅鈴般的眼睛猛地一瞪,兇戾之氣如同實質(zhì)的沖擊波,瞬間讓那老雜役臉色慘白如紙,踉蹌著后退幾步,差點癱軟在地。
趙虎的目光如同燒紅的烙鐵,死死釘在韓墨羽身上,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充滿惡毒快意的獰笑:“丁丑七六!你這吃里扒外的狗東西!老子待你不薄,讓你去清理礦洞,是給你將功贖罪的機(jī)會!你倒好!竟敢監(jiān)守自盜!私藏礦洞物資!給老子滾出來!”
話音未落,他猛地一揮手!
王魁如同得到指令的惡犬,一個箭步躥出!他手里高高舉著一塊沾滿新鮮污泥和暗紅色鐵銹碎屑的破布,破布被粗暴地掀開,露出里面幾塊灰白色、黯淡無光、邊緣粗糙的廢棄靈石碎塊!
“人贓并獲!”王魁的聲音尖銳刺耳,帶著一種“揭露真相”的亢奮,“就在他清理的礦道深處!一個被碎石刻意掩蓋的坑洞里!少了整整五塊廢靈石!除了他丁丑七六,還能有誰?!這小子,賊心不死!活該千刀萬剮!”
“嘩——!”
雜役群中瞬間爆發(fā)出一片壓抑的騷動!無數(shù)道目光齊刷刷地射向韓墨羽!那目光里有驚愕,有鄙夷,有麻木,更有一種“果然如此”的了然!在底層,被安上“竊賊”的名頭,幾乎等于判了死刑!
“不…不是我!”巨大的屈辱和憤怒如同巖漿,瞬間沖垮了韓墨羽強(qiáng)行維持的平靜!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王魁手中那幾塊作為“罪證”的廢靈石,聲音因為極致的激動和冤屈而嘶啞變形,“是栽贓!是你們陷害我!那污泥!那鐵銹!是你們自己沾上的!”他掙扎著指向王魁那雙同樣沾著新鮮礦洞污泥的靴子!
“放屁!”趙虎猛地踏前一步,巨大的陰影徹底將韓墨羽吞沒!蒲扇般的巨掌帶著撕裂空氣的惡風(fēng),狠狠扇在韓墨羽的臉上!
“啪——!”
一聲清脆刺耳的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