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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秦岳脫困（第1頁）

希望如同風(fēng)中的殘燭，在空腳環(huán)帶來的死寂中搖曳欲滅。東宮書房內(nèi)，連續(xù)幾個夜晚，景琰和林夙都是相對無言，唯有燭火噼啪作響，映照著彼此眼中難以驅(qū)散的陰霾。朝堂上，因為首輔方敬之牽頭調(diào)查，關(guān)于援軍調(diào)度和東宮采買的爭吵暫時平息，但那種暴風(fēng)雨前的壓抑感卻愈發(fā)濃重。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在等待，等待朔風(fēng)城最終陷落的消息，那將成為投向政敵最致命的一塊巨石。

景琰幾乎不再上朝，稱病留在東宮，實則是不愿面對那些或同情、或譏誚、或等待他倒臺的目光。他整日坐在書房，對著北境的地圖發(fā)呆，手指無數(shù)次劃過朔風(fēng)城到周勃大營那區(qū)區(qū)百里的距離，感覺那仿佛是天塹。

林夙則強迫自己從絕望中抽離，更加瘋狂地處理各方信息，試圖抓住任何一絲可能的轉(zhuǎn)機。他肩傷發(fā)作得厲害，有時疼得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卻依舊靠著程太醫(yī)加大劑量的止痛藥強撐。他不能倒，至少在殿下面前不能。

“殿下，用點粥吧?！碧K婉如端著幾乎未動的膳食，輕聲勸道，眼中滿是憂慮。

景琰恍若未聞，目光依舊空洞。

林夙接過粥碗，示意蘇婉如先退下。他走到景琰身邊，將溫?zé)岬闹噍p輕放在他手邊。

“殿下，身體要緊?！彼穆曇魩е唤z不易察覺的疲憊沙啞，“若……若朔風(fēng)城真的……我們還需要力氣，去討回公道。”

景琰緩緩轉(zhuǎn)過頭，看著林夙蒼白卻堅毅的臉，一股巨大的酸楚涌上心頭。他端起碗，機械地往嘴里送著早已涼透的粥，味同嚼蠟。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絕望持續(xù)到第五日，一個渾身浴血、幾乎看不出人形的身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被兩名東宮死士攙扶著，跌跌撞撞地撞開了東宮側(cè)門。

“殿下……林公公……信……送到了！”那血人用盡最后力氣嘶吼出這句話，便徹底昏死過去。

景琰和林夙幾乎是沖了出去?？粗厣夏莻€氣息奄奄、身上布滿刀箭傷痕和凍瘡的人，景琰的手都在顫抖。林夙則迅速蹲下，在他破爛的衣襟內(nèi)層，摸到了一個被血浸透、卻依舊被油紙緊緊包裹的硬物——正是他當(dāng)初交給石虎的那個特制竹筒！

竹筒上，用炭條畫著一個極其簡陋的符號，那是事先約定的代表“信已送達”的標記！

“快！抬進去！請程太醫(yī)！”景琰的聲音因激動而變調(diào)。

林夙緊緊攥著那染血的竹筒，指尖冰涼，心卻劇烈地跳動起來。他小心翼翼地打開油紙，取出里面的信箋。信紙邊緣被血污浸染，字跡也有些潦草，顯然是倉促間寫成，但落款清晰——秦岳！

信的內(nèi)容并不長，卻字字千鈞：

“末將秦岳，泣血叩首，拜謝殿下天恩！太子殿下遣義士冒死送入之藥材、肉干及殿下手書，已于三日前抵達。藥材救治重傷士卒數(shù)十，肉干暫緩精銳饑疲。殿下信中所言‘朝廷未忘，太子未棄’，更是讓我朔風(fēng)城上下將士，感念涕零，士氣大振！”

看到這里，景琰眼眶一熱，幾乎落下淚來。送到了！竟然真的送到了！

信接著寫道：

“得此支援，末將傷勢稍穩(wěn)，遂決意不再坐以待斃。趁北狄連日攻城疲憊，戒備或有松懈，于昨夜子時，親率還能行動之五百死士，開西門悄然潛出，借夜色與熟悉地形，迂回突襲北狄囤積糧草之后營！”

“此戰(zhàn)，焚其糧草輜重?zé)o數(shù)，斬殺其督糧官一員，引起敵軍后營大亂！北狄前線攻勢因此受挫，不得不分兵回援整頓。我軍雖折損近半，然成功退回城內(nèi)，暫解燃眉之急！目前敵軍圍困稍緩，然其主力未損，城防已至極限，仍危如累卵……”

信的最后，筆跡愈發(fā)潦草：“殿下，周勃援軍近在咫尺卻按兵不動，其心可誅！末將深知此乃朝堂傾軋之果。殿下身處漩渦，仍心念邊關(guān)，末將……萬死難報！若朔風(fēng)城最終不守，乃末將與守城將士天命如此，絕非殿下之過！殿下……保重！”

信讀完了，書房內(nèi)一片寂靜，只有那昏迷義士粗重的呼吸聲和窗外漸起的風(fēng)聲。

景琰握著信紙，手微微顫抖，心中五味雜陳。有物資送達、奇襲成功的狂喜，有對秦岳和守軍慘烈狀況的心痛，更有對周勃乃至整個二皇子黨刻骨的憤怒！

“他們……他們做到了……”景琰的聲音哽咽，“石虎他們……還有秦將軍……”

林夙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涌的情緒，眼中重新燃起銳利的光芒：“殿下，現(xiàn)在不是傷感的時候！秦將軍創(chuàng)造了奇跡，為我們贏得了時間和主動權(quán)！我們必須立刻行動！”

“行動？”景琰看向他。

“對！”林夙語氣急促而堅定，“秦將軍奇襲成功，戰(zhàn)局出現(xiàn)轉(zhuǎn)機，這是事實！但周勃大軍就在百里之外，他絕不會允許這份功勞落在殿下和秦將軍頭上！他一定會想辦法搶功，甚至可能顛倒黑白！”

景琰瞬間明白了林夙的意思。周勃完全可以上報，說是因為他大兵壓境，牽制了北狄主力，才使得秦岳有機會成功奇襲；或者更無恥一點，直接將奇襲的功勞攬到自己派出的“先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