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緊鎖眉頭,苦苦思索,忽然猛地一拍大腿,像是想起了什么驚天秘聞:“扳指!他左手大拇指上戴著一個扳指!羊脂白玉嵌著金絲,雕的是貔貅!最邪門的是……那貔貅的一雙紅寶石眼睛,會動!滴溜溜地轉(zhuǎn),跟活物似的!”
慕知柔愕然!
貴客包場?稀罕茶品?憑空起火?只燒主樓?門窗反鎖?……不知所蹤?
那人沒有遇難?沒見活人逃離,也沒見尸體?
要知道父親雖身為茶肆東家,但慕家世代習(xí)武,憑父親的身手,若參加武舉,武狀元都是手到擒來的。
可是父親都戕于這莫名歪火,而那所謂的貴客,跟父親同處一室,卻能全身而退?
腦海里想到的每個質(zhì)疑都帶著森然的寒意,慕知柔抱著父親的手臂收得更緊,緊到指節(jié)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身體篩糠般劇烈地顫抖起來,撕心裂肺的哭嚎已變成了喉嚨深處壓抑到極致的、野獸般的嗚咽。
……這哪里是天災(zāi)?這分明是……
她不敢想下去,巨大的恐懼和冰冷的恨意瞬間凍結(jié)了血液。
柳氏聽著福伯的敘述,身體又是一晃,慘白的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褪盡了。
她看著丈夫焦黑的遺容,看著兒子青灰死寂的臉,再看向泥濘中緊緊抱著父親、哭得蜷縮成一團的女兒,眼中那點強撐的清明徹底碎裂、消散。
她緩緩抬起手,想撫上女兒沾滿灰燼和淚水的頭發(fā),指尖卻抖得如同風(fēng)中枯葉。
最終,那只手無力地垂下,死死攥緊了胸前早已皺成一團的衣襟,仿佛那是維系她最后一點意識的救命稻草。
柳氏空洞的目光越過哭泣的女兒,越過焦黑的斷壁,死死釘在那片象征著吞噬與終結(jié)的廢墟上。
嘴唇無聲地開合,冰冷絕望的發(fā)出最后的疑問:
“莫名起火……天意……還是……人禍?”
悲慟與死寂幾乎要將所有人吞噬殆盡,一陣極輕的腳步聲卻自身后響起,不疾不徐,可又清晰得仿佛踏在每個人的心尖上。
眾人下意識地回頭望去。只見一名道人不知何時悄然立于殘垣斷壁之間,仿佛自氤氳未散的煙霾中化形而出。
他身著月白云紋道袍,寬大的袖口與衣袂在帶著焦糊氣的微風(fēng)中輕輕擺動,纖塵不染,與周遭的污濁慘烈格格不入。
道人面容清癯,約莫三十上下年紀,眼神卻深邃得如同古井寒潭,映不出絲毫情緒波動,只倒映著眼前沖天的怨氣與未熄的火光。
他手持一柄麈尾,白玉為柄,銀絲為毫,微微散發(fā)著溫潤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