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珩看清黑衣人面容的瞬間,瞳孔驟然一縮,臉上寫滿了震驚與難以置信。
慕知柔疑惑。迎上的是蕭珩銳利的目光,面上卻竭力維持著平靜,甚至扯出一絲略帶苦澀的笑容,模仿著哥哥慣有的低沉嗓音:“蕭大人,認(rèn)識我?”
蕭珩臉上的震驚卻迅速被一股壓抑的莫名火取代。
他踏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盯著“慕承瑾”,聲音里帶著壓抑的質(zhì)問和毫不掩飾的譏諷:“慕公子!你可真是個好哥哥??!當(dāng)初你慕家茶毒的案子,你讓你妹妹慕知柔一個弱女子替你下那暗無天日的大獄!如今趙元朗這廝逍遙法外,你倒跑來逞英雄了?怎么,良心發(fā)現(xiàn)了?……咳咳……”
一口氣說了這么多話,又是在一番亡命狂奔之后,蕭珩的體力早已透支。他本想調(diào)勻呼吸,但一股兇猛的咳意卻搶先涌上喉頭。
起初他還想強壓下去,卻很快失控,轉(zhuǎn)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的劇烈嗆咳。
他不得不彎下腰,用手死死抵住胸口,身體因這無法停息的咳嗽而劇烈顫抖,幾乎站立不穩(wěn)。
慕知柔心中驀地一沉。此話背后有何深意?
更讓她想不通的是,以他那般油盡燈枯的身子,為何偏要在深夜前往趙府,還恰好從險境中救了自己?這看似不合邏輯的舉動,比他那意味深長的話語更令慕知柔警惕。
她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疲憊與無奈:
“蕭大人,此事……是我對不住舍妹。我那日原本一大早就收到了急報,說我慕茗茶肆有批茶葉不知為何,被扣在城門衛(wèi)所。但上巳侍茶于我茶肆事關(guān)重大,我必親力完成,只好強壓心頭焦躁,侍茶一畢,便馬不停蹄地趕往城門衛(wèi)所。待我趕回,知柔她……她已被你關(guān)入大獄?!?/p>
她抬起頭,目光坦然地直視蕭珩,眼神里充滿了“真誠”的歉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倔強:
“我知大理寺鐵律如山,更知蕭大人你公正嚴(yán)明。當(dāng)時情況,我若貿(mào)然現(xiàn)身,不僅救不了她,更可能坐實了罪名,讓幕后之人得逞。我……我只能忍痛,讓她暫且受些委屈。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暗中調(diào)查真相,搜集證據(jù)。今夜得知趙元朗竟被如此荒唐地‘釋放’,我實在按捺不住……”
她的解釋半真半假,將哥哥的“失蹤”歸咎于公務(wù),將自己的“頂罪”說成是迫不得已的權(quán)宜之計,更巧妙地暗示了自己也在追查真相。
這番說辭,配上她此刻因失血而蒼白的臉色和手腕上不斷滲出的鮮血,竟顯得格外有說服力。
蕭珩盡管還在捂胸劇咳,卻緊盯著“他”的眼睛,似乎想從中找出破綻。
但“慕承瑾”的眼神坦蕩而疲憊,還帶著明顯的愧疚,讓蕭珩心中的疑慮勉強放下了些,他繼續(xù)咳了片刻,目光落在“慕承瑾”還在流血的手腕上,那支弩箭的尾羽還在微微顫動。
“先……咳咳……處理傷口?!笔掔竦穆曇艟徍土诵?,但依舊沒什么溫度。
他蹲下身,從懷中取出一個精致的瓷瓶和干凈的布條。動作熟練地捏住箭桿,沉聲道:“忍著點?!?/p>
“嗯。”慕知柔低低應(yīng)了一聲,別過臉去,不敢看那傷口,更怕蕭珩從她眼中看出端倪。
蕭珩雖體力不支卻手法干凈利落,猛地將弩箭拔出。
慕知柔身體劇顫,咬緊了下唇才沒痛呼出聲,額頭上瞬間布滿了冷汗。
蕭珩迅速將止血的藥粉撒在猙獰的傷口上,然后用布條仔細(xì)地包扎起來。
他的動作竟帶著行武之人特有的利落,但包扎時觸碰她手腕肌膚的指尖,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