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nèi)仿佛被死寂籠罩,半響。
慕知柔低聲道:“香蘭姨,我累了,想歇息了。”
香蘭姨看著她倔強又脆弱的側影,心中嘆息更甚,卻也只能應道:“是,小姐。老奴這就服侍您安寢?!?/p>
她吹熄了幾盞燭火,只留床邊一盞小燈,昏黃的光暈籠罩著慕知柔單薄的身影。
她躺在床上,睜著眼望著帳頂繁復的繡花,這一日的一幕幕仍在腦海中翻騰不息。
蓉妃的冷語,蕭珩的深眸,席蓉煙的做作,香蘭姨的欲言又止,被燒掉一半的香囊……還有掌心這塊來歷不明卻有種莫名熟悉感的玉佩。
唯獨沒想裴昱的殷切和那滿桌的珍饈。
“蕭珩……”她在心底無聲地咀嚼著這個名字。
香蘭姨的話,像一顆種子,悄然在她心田種下。
或許……真的該去見見他?
不為那虛無縹緲的情愫,只為那場焚盡她過往的大火,和眼前這樁意圖置慕茗于死地的茶毒案。
她需要一個真相。
那個執(zhí)掌刑獄、眼神銳利的男人,或許……真的是破局的關鍵?
她握緊了玉佩,感受著那奇特的溫涼,有個念頭漸漸清晰……
三個月前。
暮色四合,信安城華燈初上。
清河崔氏府邸那兩扇厚重的朱漆大門,在漸深的夜色中如同蟄伏的巨獸,門楣上高懸的“清河崔府”鎏金匾額,在檐下燈籠的映照下,流淌著千年世家沉淀下來的、令人窒息的威嚴。
門前兩尊漢白玉石獅,在陰影里昂首睥睨,冰冷的石眼珠仿佛能洞穿人心。
胡文軒深吸一口氣,空氣中似乎都彌漫著崔府特有的、混合著書墨與沉香的清冷氣息。他個字不高,骨架剛好撐起那身簇新的五品緋色官袍,刻意挺直的脊背透著一股精心演練過的“軒昂”。
這袍子顯然是他壓箱底最體面的行頭,漿洗得一絲褶皺也無,硬挺的料子如同他此刻緊繃的神經(jīng),每一寸都訴說著對“體面”的極致追求。然而,那張年輕得過分的臉,卻泄露了這身官威下的真實底色。
面容白皙,帶著幾分未褪盡的青澀,不過二十的年紀卻早早被一種刻意的世故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