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房齋雅室臥在槐蔭深處,窗外蟬噪陣陣,室內(nèi)卻靜得駭人,似乎只有耳鼓在嗡嗡作響。
慕知柔眼前的俊朗男子一雙眼通紅如血,往日里總是高昂的頭顱此刻深深垂著,連那寬實的削肩都縮著,止不住地發(fā)顫。
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死死攥著錦袍衣袂,指節(jié)泛出青白,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可我得了這消息不過一夜,趁我次日早朝必須去太和殿當著文武百官的面領(lǐng)封號‘承熙’宣告皇子身份的時候,蕭氏滿門就都被人下了毒!他們本就被扣了私藏讖緯詩的謀逆罪名,如今不僅死得不明不白,連場像樣的喪禮都不許辦,我……我連爹娘的最后一面都沒……都沒……”蕭珩再也說不下去了。
慕知柔握著茶盞的手猛地一緊,睫毛劇烈顫動。嫡皇子?——
她早猜到是魏嵩暗中對蕭府下手,卻萬萬沒料到事情的重要轉(zhuǎn)折,是蕭珩的身份竟然有如此玄機。
震驚過后,她連忙起身,屈膝欲行跪拜之禮:“嘉柔,拜見珩皇子殿下?!?/p>
被這一拜驚回了現(xiàn)實,“慕姑娘快別多禮!”蕭珩慌亂起身伸手想扶她,情急之下,竟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
那觸感細膩溫軟,兩人皆是一怔,雙雙臉頰瞬間染上紅暈。
蕭珩忍不住鄭重道:“慕姑娘,你我之間不必拘禮。無論我是蕭珩,還是裴珩,我定會信守當初承諾,勢必查出慕茗茶毒幕后主謀,絕不姑息!我……我想護著慕賢弟,也護著你,一世周全。”
蕭珩目光灼灼,深褐色的眼瞳泛著金光,像盛夏的烈日,直直撞進慕知柔的桃花眼里。
這“一世周全”四個字,如羽毛般輕輕拂過心尖,讓她瞬覺面燙心跳。
慕知柔躲開與蕭珩的四目相對,耳尖緋紅,只覺口干舌燥,下意識的想去拿起茶杯喝口茶。
“皇兄可真是好雅致?。 币坏狼謇蕝s帶著幾分戲謔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裴昱身著紫色親王錦袍,丹鳳眼微微上挑,竟沒對蕭珩行禮,也不等屋內(nèi)人回應,徑直走了進來。
目光掃過桌案旁的兩人,定定落在蕭珩正握著慕知柔玉腕的手,眼中的醋意已然溢了出來,語氣更是冷了幾分:
“身為嫡皇子,皇兄白日里不在養(yǎng)心殿為父皇分憂,反而,竟是在此處與佳人品茗閑談,倒讓弟弟好找?!?/p>
蕭珩被他撞破方才的親昵,臉上有些不自然,悄悄收回手,沉聲道:“雍王殿下也好生雅致,竟能尋我至此,所為何事?”
見到裴昱,慕知柔立即盈盈一禮,“嘉柔拜見雍王殿下?!?/p>
“知柔不必拘禮?!迸彡挪⒉焕頃掔?,只是深深望著慕知柔,語氣也瞬間溫柔下來,丹鳳眼里滿是含情脈脈,“大熱天的,你不在茶肆歇著,怎么跑到這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