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嵩刻意壓低了聲音,最后幾個字幾乎是從齒縫里擠出來的。
陰影中的死士身形猛地一顫,顯然明白魏嵩所指的“那位”是誰——那是深宮之中絕對的禁忌,一個塵封多年、無人敢提的名字。
他深吸一口氣,沉聲應(yīng)道:“是!屬下明白!定會萬分小心,謹(jǐn)慎行事!”
“去吧。”魏嵩揮了揮手,仿佛耗盡了力氣般,疲憊地靠回寬大的虎皮椅背。
跳動的燭光在他臉上投下深深淺淺、明暗不定的陰影,將他原本就蒼老的面容勾勒得如同鬼魅。
“記住,要快,要干凈利落。慕承瑾……絕不能讓他借著陛下的恩寵,真的在御前站穩(wěn)腳跟!否則……”后面的話他沒有說出口,但那未盡的殺意,已彌漫了整個房間。
死士如同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融入陰影,再無聲息,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書房里只剩下魏嵩和席蓉?zé)焹扇恕?/p>
席蓉?zé)煱察o地侍立在一旁,目光落在魏嵩身上。
他獨自坐在燭火的光暈里,半邊臉被照亮,半邊臉隱在黑暗中。
跳動的火焰在他深沉的眼底明明滅滅,映照出他嘴角緩緩勾起的那一抹陰冷、殘酷、帶著無盡算計的弧度。
“茶博侯?嘉柔縣主?”魏嵩低低地、近乎耳語般地重復(fù)著這兩個新封的尊號,聲音里充滿了譏誚和冰冷的惡意。
“呵……爬得越高,摔下來的時候,才會粉身碎骨,萬劫不復(fù)?!彼似鹉潜缫褯鐾傅臍埐瑁鲱^,一飲而盡。
那動作決絕而狠厲,仿佛飲下的不是茶,而是淬了劇毒的鴆酒,是即將潑向敵人的致命殺意。
席蓉?zé)熆粗嬒吕洳?,喉間那細(xì)微的吞咽動作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狠絕。
她袖中的手微微攥緊,面上卻適時地露出恰到好處的擔(dān)憂,柔聲道:“義父,夜寒露重,冷茶傷身。煙兒去為您換杯熱的來吧?”
魏嵩放下空杯,目光如電般射向她,那審視的銳利幾乎要穿透她完美的偽裝。
他忽然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煙兒,你對慕承瑾……似乎頗為關(guān)注?”
席蓉?zé)熜念^猛地一跳,面上卻是不解地微微歪頭,露出一個帶著些許困惑的純真表情:“義父何出此言?煙兒只是……只是覺得此人如今風(fēng)頭正勁,又得陛下青眼,義父若要對付他,需得更加謹(jǐn)慎周全才是。畢竟,他如今已是‘茶博侯’了?!?/p>
她將話題巧妙地引回魏嵩的計劃本身,避開了個人情感的陷阱。
魏嵩盯著她看了片刻,那目光似乎正在洞穿她。
半晌,他才緩緩收回視線,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侯爵?不過是個虛名。在真正的權(quán)力面前,不堪一擊。倒是你……”
他話鋒一轉(zhuǎn),“御軒茶坊那邊,近來可有什么異動?那些常去的朝臣,尤其是與慕家可能有關(guān)聯(lián)的,可有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