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nèi)金碧輝煌,蟠龍金柱間的紅綢無聲垂落,映著滿堂燭火卻照不透陡然凝固的死寂。
慕承瑾跪在御階下的身影被拉得極長,每一寸空氣都繃緊了他清冷而堅定的推辭聲。
蕭珩猛地抬起頭,那雙原本偶爾失焦的眸子,此刻竟布滿血絲,直勾勾地瞪著跪在大殿中央的慕承瑾和慕知柔。
“哐當!——”
蕭珩手中的酒杯掉在地上,醇香的御酒潑灑出來,染濕了他玄色皇子常服的下擺。
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躁動在他胸腔沖撞,他悚然一驚——這癲狂竟有些超脫掌控!?
必須更加小心,皇后不欲他恢復記憶尚可理解,但竟會真對自己的親生骨肉下毒?……必然另有蹊蹺!
“不準!……不準!”他喉嚨里發(fā)出如同困獸般的低吼,聲音沙啞而突兀,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席蓉煙假意驚慌地去拉他:“殿下!您怎么了?”
蕭珩卻猛地甩開她,控制不住力道般搖晃著站起身,指著慕承瑾,臉上是一種混合著瘋狂、嫉妒與孩童般蠻橫的扭曲表情:
“你……慕承瑾!你要尚公主?!你想當駙馬?!”他踉蹌著向前走了兩步,幾乎要撲過去。
“不行!朕……本王不準!你憑什么尚公主?!你算什么東西!”
他又猛地轉(zhuǎn)向慕知柔,眼神更加狂亂,甚至帶著一絲……委屈?:“還有你!慕知柔!你們慕家……你們兄妹……是不是都想著攀高枝?都不要……都不要本王了是不是?!”
他這番語無倫次、毫無邏輯的嘶吼,將“瘋癥”發(fā)作的模樣演繹得淋漓盡致。
尤其是在這莊重的宮宴之上,當著皇帝、太后、百官的面。
“珩兒!”皇后臉色驟變,厲聲喝道,“休得胡言!快坐下!”
鄭婉儀心中又驚又怒。
驚的是蕭珩竟然在這個時候發(fā)病,怒的是他完全打亂了自己的計劃。
這瘋子般的模樣,如何能讓百官信服,如何能擔當儲君大任?
皇帝裴衍的眉頭緊緊皺起,看著狀若瘋魔的兒子,眼中充滿了失望與厭惡,忍不住嘆了口氣。
太后也震驚地掩住了口。
百官們面面相覷,竊竊私語聲如同潮水般蔓延開來。
先前雖有傳聞嫡皇子殿下因病性情大變,卻不想竟已嚴重至此!
在如此重要的宮宴上,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如此失態(tài)咆哮,這……這哪里還有半分儲君的氣度?
裴昱看著這場鬧劇,險些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好整以暇地端起酒杯,對著面色鐵青的皇后方向,遙遙一敬,眼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得意與嘲諷。
皇兄啊皇兄,你這病,可真的是幫了臣弟大忙了!
蓉妃亦是心中劇震,隨即涌起的是一股劫后余生般的慶幸。
雖然蕭珩這瘋發(fā)得駭人,卻陰差陽錯地打破了皇后賜婚的企圖。
鄭婉儀看著兒子那瘋狂的模樣,心中五味雜陳,既有心疼,又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