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飛起身之后,也在打量著眼前的天子。
他看到了官家鎧甲上的豁口,看到了他臉上那并非偽裝的疲憊與堅(jiān)毅。
岳飛的心中,同樣翻江倒海。
這便是官家?這便是大宋的天子?
他想象過無數(shù)次面圣的場景,或在威嚴(yán)的殿宇,或在華麗的行宮。
他從未想過,會是在這樣一座如同地獄般的城頭,以這樣一種方式,與他們的君主相見。
一位與士卒同袍、與城池共存亡的皇帝!
一位敢于將自己置身于刀箭之下的君王!
這一刻,那些“精忠報國”的口號,那些圣賢書中的大道理,都變得無比具象。
它們不再是空洞的教條,而是眼前這位天子,用行動詮釋的信念。
能為這樣的君主效死,夫復(fù)何求?!
“岳卿,你來得,剛剛好?!?/p>
崇禎開口了,聲音嘶啞,帶著一種安定人心的語氣。
他沒有過多的褒獎,只是拍了拍岳飛那堅(jiān)實(shí)的臂膀,仿佛在對待一個相識多年的戰(zhàn)友。
這一個簡單的動作,這句平淡的話語,卻讓岳飛虎目一熱。
他后退一步,再次鄭重抱拳。
這一次,他挺直了胸膛,目光灼灼地直視著大宋官家,一字一頓,字字都如同用盡了畢生的力氣:
“為陛下效死,臣,萬死不辭!”
沒有“提頭來見”的豪言,沒有“直搗黃龍”的壯語。
只有一句最樸實(shí),也最沉重的承諾。
崇禎笑了,笑容燦爛得如同此刻穿透陰霾的陽光。
他轉(zhuǎn)過身,與岳飛并肩而立。
君與臣,兩道身影一同望向城外那片狼藉的戰(zhàn)場,望向那倉皇退去的敵軍。
身后,是張叔夜、孫傅、姚友仲等嫡系臣子。
身前,是歷經(jīng)血火洗禮后,一個嶄新大宋的黎明!
崇禎的思緒,不由得飄回了那個風(fēng)雨飄搖的大明。
那時他十七歲初登大寶,面對內(nèi)憂外患,自己意氣風(fēng)發(fā),雄心萬丈,欲振頹綱,挽天傾于既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