隕星原上的日子,過得比在魔宮那會兒還累人。
云芷覺得自己像個陀螺,從早轉(zhuǎn)到晚,腳不沾地。這邊剛勸住兩個為搶地盤差點打起來的妖將,那邊又得跑去看看仙門弟子和魔族士兵為什么又為了一口凈水吵得面紅耳赤。
這聯(lián)軍大營,就是個一點就炸的火藥桶。仙、魔、妖、人,四方勢力擠在一塊,誰看誰都不順眼。千年的仇怨,不是喊幾句“同舟共濟”就能化解的。空氣中整天彌漫著一股子火藥味混著汗臭和傷藥的味道,難聞得要命。
這天下午,更大的麻煩來了。
中軍大帳里,又炸鍋了。
所謂大帳,也就是個稍微大點的帳篷,頂棚還破了個洞,下雨肯定漏水。中間擺著個粗糙的石臺,算是議事桌。各方頭頭腦腦圍站著,一個個臉紅脖子粗,唾沫星子亂飛。
“憑什么讓我們妖族去守‘斷魂崖’?”一個獅頭人身的妖圣捶著石臺咆哮,震得帳篷頂簌簌掉灰,“那地方正對著黑霧涌來的方向!擺明了是送死的差事!你們仙魔兩家倒好,縮在后面布置陣法,讓我們?nèi)ギ斉诨遥俊?/p>
他對面一個白胡子老道,拂塵一甩,冷哼道:“斷魂崖地勢險峻,易守難攻,正需妖族兒郎的勇悍!莫非爾等怕了?”
“放屁!”獅妖怒目圓睜,“你們仙門的人就會躲在后面耍嘴皮子!有本事自己去守!”
“粗鄙!簡直有辱斯文!”老道氣得胡子直抖。
“都吵什么吵!”一個渾身魔氣繚繞的魔將抱著胳膊,陰陽怪氣地插嘴,“要我說,誰拳頭硬誰守前面!我們魔族沒問題!但丹藥、法寶得先緊著我們!好東西給了你們這些軟腳蝦也是浪費!”
“魔頭放肆!”
“你說誰是軟腳蝦?”
帳篷里頓時亂成一鍋粥,吵嚷聲幾乎要把帳篷頂掀翻。眼看就要從動口升級到動手。
云芷站在靠帳簾的地方,看著這混亂的場面,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她偷偷瞄了一眼主位那邊。
滄溟(斬荒)抱著胳膊,靠在一根勉強支撐帳篷的木柱上,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玄衣襯得他臉色有些蒼白,融合神骨的后遺癥顯然還沒完全消失。他從會議開始就這姿勢,一句話都沒說,仿佛周圍的爭吵都跟他沒關(guān)系。
但云芷能感覺到,那平靜表面下,是即將爆發(fā)的火山。周圍空氣都因為他壓抑的氣息而變得粘稠。
青蘅在一旁急得團團轉(zhuǎn),試圖勸和:“諸位!諸位!大敵當前,當以大局為重!布防方案是經(jīng)過推演……”
“推演個屁!”赤炎左使猛地打斷他,猩紅的眸子掃過全場,最后惡意滿滿地定格在云芷身上,“要我說,最大的問題就是讓某些不該待在這里的人,占了不該占的位置!”
帳篷里瞬間一靜。
所有目光,或明或暗,都釘在了云芷身上。有鄙夷,有好奇,有擔憂(來自青蘅和角落里的琉璃),更多的是事不關(guān)己的冷漠。
赤炎嗤笑一聲,聲音尖利:“一個靠臉上位的替身,也配在軍機要地指手畫腳?誰知道是不是仙門派來的細作?讓她參與議事,我魔族兒郎第一個不服!”
云芷的臉唰一下白了,指甲狠狠掐進掌心。這指控太惡毒了!
青蘅臉色一沉:“赤炎左使,休得胡言!”
“本使說錯了嗎?”赤炎步步緊逼,指著云芷,“她云芷,除了那張臉,還有什么?修為低微,來歷不明!尊上是被她迷惑了!我看她就是禍水!要不是她,尊上怎么會跟這些偽君子合作?”
這話簡直是在滾油里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