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奮力從狹窄、散發(fā)著霉味的排污口隧道鉆出時,東方的天際已泛起一層朦朧的魚肚白。冰冷的晨風(fēng)裹挾著工業(yè)區(qū)特有的鐵銹和塵埃氣息撲面而來,帶著劫后余生的寒意。眼前,巨大的排污口鐵柵欄如同巨獸的獠牙,銹跡斑駁,沉重地封鎖著入口。纏繞其上的粗大銀灰色鎖鏈,在微弱的晨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澤,鎖鏈表面那扭曲的“?”符號,與γ-19結(jié)晶雕塑上的死亡印記……遙相呼應(yīng),觸目驚心。
林薔薇沒有絲毫猶豫,從懷中掏出那塊浸染著血跡、刻滿敦煌藻井紋的暗紅舊磚。她深吸一口氣,將磚塊上那個獨特的、薄荷糖紙形狀的鎖孔,對準了柵欄中央一個不起眼的凹陷。然后,她毫不猶豫地將流著藍血的手腕,用力按在藻井紋的中心蓮花上!
嗡——!
藍血如同有生命的活水,瞬間滲入磚塊古老的紋路!磚體爆發(fā)出溫潤而強大的藍色光芒!光芒順著鎖孔流入柵欄的機關(guān)深處——
“咔噠…咔噠…咔嚓嚓嚓……”
一連串沉重、古老而清晰的機械解鎖聲響起!那纏繞著胎金骸鎖鏈的柵欄,如同被解除了封印的巨獸,沉重而緩慢地向內(nèi)滑開,露出了后面幽深、潮濕的通道。
通道狹窄,僅容一人通行。墻壁由粗糙的磚石砌成,年代久遠,散發(fā)著陰冷潮濕的氣息。林薔薇的目光掃過墻壁,心臟猛地一縮——每隔三米,就有一塊磚石明顯不同!它們被精心打磨過,上面清晰地刻著編號:
【0401】、【0402】……【0410】……【0417】……【0419】……【0430】……
——正是圣心保育院那三十個帶著蓮花胎記的“候選容器”的編號!其中,“0417”和“0419”這兩塊磚,顏色顯得格外深沉、溫潤,仿佛被無數(shù)次的觸摸和淚水浸潤過,在昏暗的光線下散發(fā)著微弱而執(zhí)拗的光暈。
“這些磚里……都嵌著孩子們的基因樣本……”顧夜寒的聲音低沉,帶著難以言喻的沉重。他的指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輕輕拂過刻著“0419”的那塊磚。
嗡!
磚石表面藍光一閃,一個清晰的全息影像瞬間投射出來:影像中是圣心保育院那個破敗的后院墻角。少年時期的γ-19,正蹲在陰影里,手中緊握著一根磨尖的鐵釘,用盡全身力氣,在粗糙的磚面上一下、又一下地刻著!刻痕深深,帶著少年人的倔強和絕望的期盼:
“活下去”
三個字的旁邊,他還歪歪扭扭地刻下了一朵簡陋卻無比清晰的蓮花!
影像如煙消散,卻將少年無聲的吶喊深深烙印在兩人心中。顧夜寒低聲道:“是老K……他暗中幫他們藏下了這點‘痕跡’……作為他們存在過的證明……也是……最后無聲的反抗……”
通道的盡頭豁然開朗。一個令人心悸的景象展現(xiàn)在眼前——
一個直徑約十米的巨大圓形水池,占據(jù)了整個空間。池底并非泥土,而是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如同冰面般光滑而冷硬的銀白色結(jié)晶!池水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粘稠的淡藍色,散發(fā)出濃烈的消毒水和金屬混合的刺鼻氣味。更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是,水面上漂浮著密密麻麻、數(shù)不清的微型胚胎罐!如同被遺棄的、惡毒的種子!每個罐子上都貼著一個冰冷的標簽。
林薔薇的目光瞬間鎖定了其中一個罐子。標簽上的字跡清晰得如同燒紅的烙鐵:
【γ-7核心適配體:0417】
——與她自己在千罐臍帶森林”中看到的那個胚胎編號……完全一致!這個池子,就是所有罪惡的終點,也是所有痛苦的源頭!
林薔薇強壓住翻涌的惡心和憤怒,根據(jù)基因圖譜的指引,將手中那塊承載著無數(shù)犧牲與希望的藻井紋磚塊,用力拋向凈化池的中央!
噗通。
磚塊沉入粘稠的池水,迅速沒入那層厚厚的銀白色結(jié)晶層下。
一秒……兩秒……
突然!
整個凈化池的池底劇烈震動起來!覆蓋其上的結(jié)晶層如同破碎的冰面,發(fā)出“咔嚓嚓”的巨響!在池底中心區(qū)域,一塊巨大的、刻滿復(fù)雜回路的金屬板猛地翻轉(zhuǎn)開來!
金屬板下,靜靜地躺著一個密封的金屬盒。盒蓋的中央,一枚精致的梵克雅寶四葉草圖案在幽藍池水的映照下,散發(fā)著柔和而圣潔的微光!
——母親林鳳芝最后的研究日志!
林薔薇的心跳幾乎停止。她和顧夜寒涉過冰冷的池水(池水接觸到藍血發(fā)出輕微的“滋滋”聲),顫抖著取出了那個盒子。打開盒蓋,里面是一本厚厚的、用防水材料保護的日志本。
翻開第一頁。
一張泛黃的老照片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