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倒計時數(shù)字,母親殘破軀體中心臟每一次不自然的、強力的搏動,連同左腕烙印中傳來的那縷微弱的精神悲鳴,都像是一把把無形的重錘,反復(fù)敲打著林薔薇理智的壁壘。憤怒與悲痛不再是潮水,而是化作了熾熱的巖漿,在她血管里奔涌、咆哮,尋找著任何一個可以噴發(fā)的裂隙??諝庵袕浡?、屬于母親的微弱生命氣息與維生液冰冷的甜腥味,混合成一種催人瘋狂的毒藥。
她的左臂,之前為保護顧夜寒而部分鉑金化、后又展現(xiàn)出銹蝕異能的部位,此刻不受控制地開始發(fā)生劇變。皮膚下的淡銀色紋路驟然變得清晰灼亮,如同在皮肉之下埋藏了燒紅的烙鐵網(wǎng)絡(luò),散發(fā)出不祥的暗紅色光芒,將周圍的皮膚映照得如同半透明的琉璃。緊接著,那暗紅迅速“銹化”,質(zhì)地變得斑駁、粗糙,如同在瞬間經(jīng)歷了千年的風(fēng)霜侵蝕,邊緣開始剝落細(xì)小的、帶著灼熱硫磺氣息的暗紅色銹屑,簌簌飄落。這些搏動著的銹蝕紋路如同擁有獨立生命的寄生藤蔓,與她狂亂的心跳同頻共振,一股純粹而原始的、想要將眼前這一切華美囚籠都徹底分解、腐朽成渣的毀滅沖動,如同掙脫枷鎖的兇獸,瘋狂噬咬著她的理智防線。
摧毀它!
一個源于血脈本能的聲音在她腦海深處尖嘯,帶著銹蝕一切的渴望。
把這該死的罐子撕開!把這些冰冷的管子扯斷!把母親。。。。。。救出來!
另一個源于女兒情感的聲音在泣血哀鳴。
她的呼吸變得粗重而短促,白霧在冰冷的空氣中凝結(jié)。眼神開始失去焦距,視野里只剩下維生罐中那顆在鉑金框架內(nèi)瘋狂抽搐跳動的心臟,以及顯示屏上那如同詛咒般刺目的猩紅倒計時。她幾乎是踉蹌著向前邁了一步,那只布滿恐怖銹蝕紋路、散發(fā)著高溫與衰敗氣息的左手,如同被無形的線牽引著,劇烈顫抖著,朝著光滑冰冷、流淌著幽藍(lán)液體的透明罐壁伸去。
指尖距離那層隔絕生死的壁壘,只有寸許之遙。她能感覺到指尖凝聚的銹蝕能量在瘋狂躁動、旋轉(zhuǎn),它們饑渴地嗡鳴著,渴望接觸,渴望分解,渴望將這份施加于至親身上的、以“美學(xué)”為名的殘酷,連同這承載它的精致容器,一同化為歷史的塵埃!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罐壁,那毀滅性的銹蝕之力即將如決堤洪水般傾瀉而出的前一個剎那——
砰——咚!
一聲并非源于她肉體的、沉悶如驚雷、強勁如液壓錘砸落的搏動,猛地從她胸腔最深處炸開!
是顧夜寒的機械心。
那顆移植在她體內(nèi)、代替她原本心臟搏動的精密機械造物,在此刻,爆發(fā)出一次前所未有的、強勁到讓她肋間神經(jīng)都為之麻痹刺痛的劇烈悸動!**這悸動中,除了那絕對零度般的能量脈沖,強行澆熄沸騰的毀滅之火外,更夾雜著一絲轉(zhuǎn)瞬即逝、卻無比熟悉的“痕跡”——那是顧夜寒獨有的、將一切激烈情感壓縮至冰點以下、化為絕對理智與守護指令的意志烙印。仿佛是他跨越了靜滯的界限,在她靈魂耳邊發(fā)出的一聲斷喝。**
冰冷!
絕對的,不帶一絲生命溫度的冰冷感,不是來自于外部環(huán)境,而是從她生命的核心泵房處迸發(fā)出來,蠻橫地壓制了沸騰的藍(lán)血和暴走的銹蝕之力,甚至讓她沸騰的大腦都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空白和僵直。
這冰冷的觸感,像是一盆摻雜著絕對零度冰碴的液態(tài)氮,從頭顱內(nèi)部淋下,貫穿每一根神經(jīng),讓她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劇烈的寒顫,幾乎咬到自己的舌頭。失控渙散的瞳孔瞬間收縮如針尖,狂亂的目光被強行拉扯,重新凝聚、對焦。
她清晰地看到了自己那只布滿恐怖銹痕、如同惡魔之手、距離脆弱罐壁僅毫厘之差的左手。
冷汗,如同無數(shù)條冰冷的蟲子,瞬間從她每一個毛孔中鉆出,浸透了內(nèi)里的衣衫,黏膩地貼在皮膚上。
她在做什么?!
愚蠢!徹頭徹尾的愚蠢!
貿(mào)然觸碰,且不論這特制罐體本身可能蘊含的、針對能量沖擊的防御機制或反向制約程序,單是她這尚未完全掌控、充滿不確定性的銹蝕能力,會首先對罐內(nèi)毫無防備、殘破不堪的母親造成什么影響?直接導(dǎo)致軀體分解?還是引發(fā)維生液系統(tǒng)性污染和崩潰?更不用說,這魯莽的行動絕對會瞬間觸發(fā)圣殿最高級別的入侵警報和防御系統(tǒng),無數(shù)清理者、乃至更可怕的東西會蜂擁而至,她將寸步難行,所有的希望、母親的生機、顧夜寒的犧牲……都將在她這愚蠢的沖動下,化為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