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冰冷瞬間包裹了每一寸肌膚,巨大的沖擊力將兩人狠狠拽入江心深處。
渾濁的江水裹挾著泥沙,瘋狂涌入耳鼻,窒息感如影隨形。蘇辭死死摟住昏迷的林晏,憑借著一股頑強(qiáng)的意志和體內(nèi)那新生的、尚未完全馴服的力量,拼命掙扎著向上浮去。
水流湍急,暗礁密布。
好幾次,她險些被卷入旋渦,或被水下枯木撞中。涅盤散重塑后的身體提供了遠(yuǎn)超從前的力量與韌性,但背負(fù)一人,在這等天地之威面前,依舊顯得渺小不堪。她只能依靠那微薄的、對水流方向的直覺,勉力維持著兩人的浮沉。
就在她肺中空氣即將耗盡,意識開始模糊之際,腳踝處猛地傳來一股怪異至極的觸感——并非尖利的礁石,也非滑膩的水草,而是一種**冰冷、堅(jiān)硬、且極具韌性的**……**鱗片**?那觸感面積之大,遠(yuǎn)超想象,只是輕輕擦過,便帶來一種令人心悸的壓迫感。
她驚恐地向下望去。
渾濁的江水中,光線難以穿透,只能隱約看到一個龐大到無法形容的**黑影**,正無聲無息地從他們下方極深的水域緩緩滑過。其輪廓模糊不清,似魚非魚,似蛇非蛇,只能感受到一種亙古般的沉寂與漠然。它似乎并未注意到上方這兩個渺小的生靈,或者說,根本毫不在意,只是遵循著某種固有的軌跡悠然巡游。
然而,就在那巨大黑影游過的剎那,蘇辭腕間那已然變得深邃的青符印記,竟**微微一熱**!并非灼痛,而是一種極其短暫、極其微弱的**共鳴震顫**,仿佛感應(yīng)到了某種同源卻截然不同的古老氣息,旋即隱沒不見。
同時,她背上的林晏,即使在昏迷中,身體似乎也本能地緊繃了一瞬。
蘇辭心頭駭然,不敢有絲毫停留,用盡最后力氣向上蹬踏。終于,“嘩啦”一聲,兩人破開水面,重新接觸到冰冷潮濕的空氣。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江水順著發(fā)絲不斷流下,模糊了視線。環(huán)顧四周,暮色更深,江面遼闊,對岸的山影在霧氣中若隱若現(xiàn),早已不知被沖出了多遠(yuǎn)。身后追兵的劍光早已不見蹤影,唯有滔滔江水,奔流不息。
暫時……安全了?
她不敢松懈,奮力拖著林晏,向最近的一處岸邊掙扎游去。那處河灘亂石嶙峋,地勢隱蔽。好不容易將林晏拖上岸,她自己也幾乎虛脫,癱倒在冰冷的石頭上,劇烈咳嗽,吐出嗆入的江水。
緩過氣來,她立刻檢查林晏的狀況。他依舊昏迷不醒,臉色蒼白,但呼吸比之前沉入水底時平穩(wěn)了不少,似乎她渡入的那絲融合力量仍在起效。她稍感安心,這才有機(jī)會打量四周。
這是一處陌生的荒僻河灘,身后是陡峭的江岸山壁,前方是密不透風(fēng)的原始叢林,人跡罕至。夜幕正在迅速降臨,林間傳來不知名野獸的嚎叫,更添幾分兇險。
必須盡快找個地方生火,弄干衣服,否則不等追兵找來,兩人就要先凍死病死在這荒郊野嶺。
她咬了咬牙,再次將林晏背起。涅盤散改造后的身體提供了支撐,但精神上的疲憊和壓力卻絲毫未減。她沿著河灘艱難行走,尋找著任何可以容身的所在。
天無絕人之路。在一處藤蔓垂掛的巖壁下,她發(fā)現(xiàn)了一個淺小的洞穴,入口被亂石和灌木遮擋,極為隱蔽。洞內(nèi)不深,但足夠干燥,可避風(fēng)雨。
將林晏小心安置在洞內(nèi)最干燥處,蘇辭已是筋疲力盡。但她不敢休息,摸出懷中火折子——幸好油布包裹得嚴(yán)實(shí),還能用——又出洞撿拾了些干燥的枯枝落葉。
很快,一小堆篝火在洞內(nèi)燃起,橘黃色的光芒驅(qū)散了黑暗和部分寒意,也帶來了些許安全感。
借著火光,她再次仔細(xì)檢查林晏的傷勢。內(nèi)息依舊紊亂,經(jīng)脈有多處受損,但好在沒有新的惡化。她回想起水中那巨大黑影掠過時,林晏身體的瞬間反應(yīng),以及自己符印的微弱共鳴。
那究竟是什么?江中之物,為何會引動青鸞血脈相關(guān)的符印?它與劍閣,與這“同命契”,又是否有某種關(guān)聯(lián)?
一個個疑問盤旋在心頭,卻找不到答案。她只能壓下紛亂的思緒,專注于眼前。她將兩人的外衣脫下,架在火邊烘烤,又持續(xù)將那股溫和的融合能量,一絲絲渡入林晏體內(nèi),助他穩(wěn)定傷勢,驅(qū)散寒意。
做完這一切,她才感到一陣排山倒海般的疲憊襲來??孔诙幢?,抱著膝蓋,望著跳躍的火焰和火堆旁林晏安靜的睡顏,一種前所未有的孤寂與茫然涌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