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46章 絕隙微光（第1頁）

絕對的黑暗，死一般的寂靜。

林晏背靠著冰冷粗糙的巖壁，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扯動著右胸猙獰的傷口，帶來撕裂般的劇痛。靈犀青丹徹底枯竭，丹田處空空蕩蕩，只剩下無盡的虛脫與寒意。鎮(zhèn)淵令緊貼胸口，那道被“影”吞噬掉一角的裂痕處，傳來一種空落落的、仿佛永遠(yuǎn)無法彌補的殘缺感。

懷中，蘇辭的氣息微弱卻平穩(wěn)，冰魄之種殘留的力量依舊守護(hù)著她，讓她未曾在這場亡命奔逃中受到進(jìn)一步傷害。但那枚朱砂手鐲已然徹底黯淡，裂紋縱橫，仿佛一碰就會化為齏粉。父親那本染血的手札，也永遠(yuǎn)留在了身后的黑暗里，與那恐怖的寂滅之影一同被封于冰窟。

代價，慘重得令人窒息。

然而，他還活著。蘇辭也還活著。

這便夠了。

黑暗中，他的指尖再次觸摸到冰壁上那道倉促卻熟悉的箭頭刻痕——“循光”。

光？

他抬起頭，努力睜大雙眼，試圖適應(yīng)這片吞噬一切的濃墨。起初，什么也看不見。但漸漸地，當(dāng)他幾乎要放棄時，一點極其微弱的、幾乎被錯覺所掩蓋的七彩光暈，真的在前方不遠(yuǎn)處的地面上閃爍了一下。

是那些幻光蜃晶的粉末！

它們?nèi)缤粺o心撒落的星辰碎片，稀稀拉拉，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會被黑暗吞噬，卻頑強地閃爍著，指向裂隙的深處。

這是一條路。一條父親可能預(yù)留下的，或者僅僅是僥幸形成的生路。

沒有猶豫的資格。林晏咬緊牙關(guān)，用劍鞘支撐起虛脫的身體，將蘇辭再次縛緊，循著那微弱如塵的光點，一步一步，艱難地向黑暗深處挪去。

每一步都重若千鈞。傷口在流血，體力在透支，神魂因過度消耗和守視者、寂滅之影的沖擊而陣陣刺痛。黑暗如同粘稠的潮水，不斷試圖淹沒他的意識，吞噬那一點點微光。

但他不能停下。腦海中不斷閃回著父親實驗室的慘狀、蜀州城刺史府的景象、那盞搖曳的人皮燈籠、以及父親最后刻下的警告……所有的線索如同燃燒的烙印，灼燒著他的意志，支撐著他榨出最后一絲氣力。

腳下的路似乎沒有盡頭，只有永恒的黑暗和那隨時可能斷絕的微光指引。偶爾，那微光會變得極其稀疏，他不得不匍匐在地，仔細(xì)分辨才能找到下一顆粉末。有時，裂隙會出現(xiàn)岔路，他只能憑借直覺和光點的方向選擇。

在這極致的寂靜和孤獨中，時間失去了意義。只有沉重的腳步聲、粗重的喘息聲和越來越艱難的心跳聲陪伴著他。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他幾乎要徹底油盡燈枯，意識開始模糊渙散之時——

前方，那一直延伸的微弱光點，突然中斷了。

不是稀疏，而是徹底消失了。

最后一點蜃晶粉末，在一處看起來毫無異常的冰冷巖壁前，耗盡了最后的光華，黯然熄滅。

前路，被一道堅實的巖壁徹底堵死。

絕望，如同冰冷的巨手，再次扼住了林晏的喉嚨。難道……父親留下的生路，終究只是一條絕路？還是他走錯了岔路？

他無力地靠在冰冷的巖壁上，緩緩滑坐在地，連抬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黑暗徹底合攏，吞噬了最后一絲光，也仿佛要吞噬他最后一點希望。

就這樣結(jié)束了嗎？

死在這無人可知的黑暗地底，帶著未解的謎團(tuán)，未報的仇怨，未救的同伴……

不甘心……好不甘心……

他下意識地抬起手，想要最后觸碰一下懷中那殘缺的鎮(zhèn)淵令，仿佛那是與父親、與外界最后的聯(lián)系。

然而，就在他手指碰到鎮(zhèn)淵令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