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沼澤如同巨獸腐爛的臟腑,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腥甜與死寂?;液谏恼螝獾偷偷貕涸谀嗨?,遮蔽了天光,也吞噬了聲音。咕嘟冒起的氣泡破裂時,帶出更濃郁的腐敗氣息。扭曲的枯木伸出嶙峋的枝干,像是溺斃者最后的掙扎。
蘇辭那句冰冷空洞的指引猶在耳邊回蕩——“寂滅之舟”、“無魂渡者”、“冰魄令”、“生死之界”。每一個詞都透著不祥。
林晏背著蘇辭,與阿月并肩站在沼澤邊緣,望著這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生機的絕地。沒有路,只有無盡的淤泥、瘴氣和潛伏在其中的未知危險。
“冰魄令……”林晏回想起蘇辭掌心那一閃而逝的冰晶令牌虛影。他嘗試著握住蘇辭的右手,將自己的意念和一絲微弱的青木暖流渡過去,輕聲呼喚:“蘇辭,我們需要冰魄令?!?/p>
沒有反應。蘇辭依舊深度昏迷,仿佛之前的蘇醒和話語只是幻覺。
阿月害怕地靠近林晏,低聲道:“沒有信物……那個渡者……會見我們嗎?”
林晏沉默。他也不知道。但守印使寒儀指引他們來此,蘇辭又在傳承影響下提到信物,必然有其道理。
他深吸一口帶著毒瘴的潮濕空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靈識緩緩鋪開,嘗試感知這片沼澤。然而,這里的瘴氣似乎對靈識有極強的腐蝕和干擾作用,感知范圍被壓縮到了極致,而且反饋回來的信息混亂而充滿惡意。
“跟緊我,小心腳下?!绷株坛谅暤?,選擇了一個相對干燥、生長著些許怪異紫色苔蘚的方向,率先踏入了沼澤。
每一步都需極其小心??此茍詫嵉奶μ\叢下可能就是深不見底的泥潭。渾濁的黑水中,偶爾有蒼白細長的影子一閃而過,帶起細微的漣漪。
他們艱難前行了約莫半個時辰,周圍的瘴氣越來越濃,光線愈發(fā)昏暗。死寂之中,只有他們踩在濕滑苔蘚和泥濘中的聲音,以及自己越來越沉重的心跳。
突然,林晏猛地停下腳步,將蘇辭和阿月護在身后,鎮(zhèn)淵令瞬間出鞘,指向左側一片看似平靜的黑色水域。
“嘩啦!”
水花四濺!一條水桶粗細、布滿暗沉鱗片、頭部如同腐爛人臉的**怪蟒**猛地從水中竄出,張開布滿獠牙的巨口,帶著腥風撲向三人!
這怪蟒氣息陰邪,遠超之前遇到的冰髓尸,顯然是在這毒瘴沼澤中孕育的兇物!
林晏正要揮劍迎擊,他背上的蘇辭卻再次出現(xiàn)了異動!并非蘇醒,而是她右手指尖(并非冰鱗左手)無意識地勾動了一下,一道極其微弱的、幾乎看不見的**冰藍色流光**自她指尖射出,沒入前方泥沼之中。
怪蟒的撲擊動作猛地一滯,它那腐爛人臉般的頭部扭曲著,空洞的眼窩“望”向蘇辭的方向,竟流露出一種擬人化的**恐懼**與**遲疑**!它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充滿困惑的嘶鳴,巨大的身軀緩緩沉入水中,最終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圈圈蕩漾的漣漪。
危機再次以這種詭異的方式化解。
林晏和阿月都松了口氣,但心中的疑惑更甚。蘇辭那一下,并非攻擊,更像是一種……**宣告**或者**識別**?那冰藍色流光,是冰魄令的力量嗎?
“繼續(xù)走。”林晏壓下疑慮,更加堅定了方向。蘇辭無意識間的指引,就是他們的路標。
又前行了一段距離,前方的瘴氣似乎淡薄了一些,隱約可見一片稍微開闊的水域。水域中央,靜靜地停泊著一艘船。
那是一艘通體**漆黑**的小船,造型古樸怪異,沒有任何風帆或船槳,船身仿佛是由某種黑色的木頭或骨頭雕刻而成,散發(fā)著與這片沼澤同源的死寂氣息。船頭掛著一盞散發(fā)著**幽綠色光芒**的燈籠,燈罩似乎也是由某種皮革制成,光影搖曳,映照出船頭一個**佝僂枯瘦的身影**。
那身影披著一件破爛的黑色斗篷,背對著他們,仿佛與這小船、這片沼澤融為一體,亙古存在。
寂滅之舟!無魂渡者!
林晏心臟一緊,停下了腳步。他能感覺到,那渡者身上沒有任何活人的氣息,也沒有死物的怨念,只有一片虛無的死寂,仿佛他本身就是這生死邊界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