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是在一陣顛簸和刺骨的寒意中,如同沉溺者浮出水面般,掙扎著回歸的。
首先感受到的是痛。后頸處傳來鈍器擊打后的悶痛,太陽穴突突直跳,伴隨著一陣陣惡心反胃。緊接著,是束縛感。手腕和腳踝被粗糙的繩索緊緊捆綁,勒得生疼,血液流通不暢帶來麻木的刺痛。她試圖動彈,卻發(fā)現(xiàn)自己被固定在一張冰冷堅硬的椅子上,動彈不得。
林微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眼前是一片幾乎要將人吞噬的濃稠黑暗。過了好幾秒,瞳孔才勉強適應(yīng),借著不知從何處縫隙透進來的、極其微弱的、如同鬼火般的光線,她勉強看清了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
一個廢棄的、散發(fā)著濃重霉味和鐵銹味的狹小空間。像是某個舊倉庫的角落,或者廢棄工廠的隔間。墻壁斑駁,露出里面暗紅色的磚塊,地上散落著不知名的雜物和碎屑??諝獬睗耜幚?,帶著一股常年不見陽光的腐朽氣息,直往人的骨頭縫里鉆。
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
她被綁架了。
這個認知讓她渾身血液幾乎凍結(jié)。她下意識地想蜷縮身體,保護自己最脆弱、最珍貴的地方——她那高高隆起的小腹。然而繩索限制了她的動作,她只能徒勞地弓起背,感受著腹中孩子因為母親劇烈的情緒波動而傳來不安的胎動。
“念安……別怕,媽媽在……”她在心里無聲地安撫著孩子,同時也是在給自己打氣。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腦飛速運轉(zhuǎn)。是誰?顧廷淵?還是那個神秘的“暗影協(xié)會”?他們的目標是什么?錢?還是……
就在這時,一陣高跟鞋敲擊水泥地面的聲音,由遠及近,清脆,緩慢,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從容不迫,在這死寂的空間里顯得格外刺耳。
林微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循聲望去。
黑暗中,一個窈窕的身影逐漸清晰。
蘇晚晴。
她穿著一身與這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依舊精致的香奈兒套裝,只是那妝容精致的臉上,再也掩蓋不住那雙眼睛里幾乎要溢出來的、扭曲的嫉妒和瘋狂的恨意。她手里把玩著一個微型的強光手電,光線如同舞臺追光,直直地打在林微蒼白驚恐的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
“喲,醒了?”蘇晚晴的聲音帶著一種虛假的關(guān)切,尾音上揚,充滿了嘲弄,“我們的顧太太,睡得可還舒服?”
林微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口的尖叫和顫抖。她知道,此刻任何軟弱和恐懼,都只會讓這個瘋女人更加得意忘形。
“蘇晚晴,”她開口,聲音因為干渴和緊張而沙啞,卻努力維持著鎮(zhèn)定,“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蘇晚晴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咯咯地笑了起來,那笑聲在空曠的環(huán)境里回蕩,顯得異常詭異,“林微,都這種時候了,你還擺著你那副清高的架子給誰看?”
她踱步到林微面前,俯下身,冰冷的視線如同毒蛇的信子,在林微隆起的小腹上反復舔舐,那目光中的怨毒幾乎要化為實質(zhì)。
“我想干什么?我當然是想看看,你這個靠著下作手段爬上夜宸的床、母憑子貴上位的賤人,到底有什么特別之處!看看你肚子里這個,被夜宸當成眼珠子似的寶貝,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
她的話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一刀刀剜在林微的心上。
“哦,對了,”蘇晚晴直起身,臉上露出一抹殘忍而快意的笑容,“忘了告訴你。這次,可不是我一個人的主意。你的好‘堂弟’顧廷淵,可是幫了大忙呢。沒有他提供的路線和時機,我怎么能這么順利地把尊貴的顧太太從那個鐵桶一樣的莊園里‘請’出來呢?”
顧廷淵!果然是他!
林微的心沉入了谷底。顧廷淵負責提供信息和外部策應(yīng),蘇晚晴負責執(zhí)行這瘋狂的報復。他們聯(lián)手了!
“你們的目標是我,”林微強迫自己與蘇晚晴對視,試圖談判,“放開我,有什么條件,你可以提。傷害一個未出世的孩子,蘇晚晴,你會遭報應(yīng)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