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主宅,昔日象征著權(quán)力與秩序的殿堂,此刻已徹底淪為風(fēng)暴的中心,一座噴發(fā)著巖漿與冰霜的活火山。
當雷克帶著一身硝煙與血腥氣,沖進顧夜宸的病房,用最簡潔也最殘酷的語言匯報完林微在畫展閉幕式上被身份不明的武裝分子劫持的消息時,時間仿佛凝固了。
病床上,顧夜宸肩頭洇出的血跡尚未完全干涸,那張因失血而蒼白的臉,在聽到消息的瞬間,褪去了最后一絲人色,變得如同大理石雕塑般冰冷、堅硬,毫無生氣。他沒有怒吼,沒有質(zhì)問,甚至連眼神都沒有一絲波動。
但這種極致的平靜,比任何歇斯底里都更令人膽寒。
下一秒,他猛地拔掉了手背上所有的輸液管和監(jiān)測線,動作粗暴決絕,仿佛那些維系他生命的管線是束縛他的枷鎖。鮮血從針孔滲出,他卻渾然不覺。他掀開薄被,試圖下床,重傷的身體因這劇烈的動作而劇烈顫抖,肩部的傷口再次崩裂,鮮血瞬間染紅了病號服。
“先生!您的傷!”陳助理和醫(yī)護人員驚恐地上前阻攔。
“滾開!”
一聲低吼,如同受傷瀕死的雄獅發(fā)出的最后咆哮,帶著毀滅一切的氣息,瞬間震住了所有人。顧夜宸抬起眼,那雙深邃的眼眸此刻不再是寒潭,而是兩個瘋狂旋轉(zhuǎn)的、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洞,里面翻涌著最原始的、不加任何掩飾的暴戾、恐慌與……毀滅欲。
他一把推開試圖攙扶他的陳助理,踉蹌著,卻以驚人的意志力強行站穩(wěn)。他走到病房那面巨大的電子墻前,骨節(jié)分明、卻因用力而劇烈顫抖的手指,重重按在了屏幕下方的某個不起眼的黑色按鈕上。
“嗡——”
一聲低沉的蜂鳴響起,整個莊園的燈光似乎都隨之暗了一瞬。屏幕上,一個猩紅色的、從未被啟動過的、標記著“湮滅”字樣的程序界面,驟然亮起!
“湮滅”程序啟動,意味著顧夜宸麾下所有力量——明的,暗的;白的,灰的;合法的,游走于規(guī)則邊緣的——全部被激活,進入最高戰(zhàn)備狀態(tài)。這是一臺為了毀滅威脅而不惜一切代價的戰(zhàn)爭機器。
“找?!?/p>
顧夜宸對著空氣,吐出了一個字。聲音嘶啞,卻帶著冰封萬物的寒意。
僅僅一個字,卻如同最高指令,通過加密網(wǎng)絡(luò),瞬間傳遍全球。
位于世界各地的“暗影”安全公司指揮中心,所有屏幕同時切換至最高優(yōu)先級任務(wù),無數(shù)頂尖的情報分析員、黑客、追蹤專家開始瘋狂運作,數(shù)據(jù)流如同瀑布般傾瀉。
公海之上,幾艘看似普通的貨輪改變了航向,甲板打開,露出了隱藏的衛(wèi)星通訊設(shè)備和高速快艇。
某些城市陰暗角落里的情報販子、退伍的頂級特種兵、精通各種偏門技巧的“專業(yè)人士”,在同一時間收到了來自“深淵”的、無法拒絕的巨額委托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一張無形卻密不透風(fēng)的大網(wǎng),以A市為中心,向著全球迅速撒開。目標只有一個——找到林微。
顧夜宸站在屏幕前,無視肩頭不斷滲出的鮮血和因劇痛而冷汗涔涔的額頭。他調(diào)出了林微失蹤地點周邊所有監(jiān)控(包括民用、交通、乃至某些私人機構(gòu)的隱藏攝像頭)的原始數(shù)據(jù)流,瞳孔如同高速攝像機,以非人的速度掃視著,不放過任何一幀畫面,任何一個可疑的像素點。
“先生,您的傷必須先處理!”主治醫(yī)生壯著膽子再次上前。
顧夜宸甚至沒有回頭,只是反手抓起桌上一個金屬的醫(yī)療托盤,狠狠砸在了醫(yī)生腳邊,器械散落一地,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再多說一個字,”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你就永遠留在這里?!?/p>
整個房間,鴉雀無聲,只剩下他粗重壓抑的呼吸聲,和電子設(shè)備運行的微弱嗡鳴。
就在全球追獵緊張進行的同時,莊園內(nèi)部,一場無聲卻更加殘酷的清洗,同步展開。
顧夜宸不相信巧合。林微在如此嚴密的保護下被精準劫持,內(nèi)部必然有鬼。
雷克接到了直接命令,他的眼神變得如同手術(shù)刀般冰冷。所有知曉林微畫展行程、參與安保布置、乃至近期與外界有過非常規(guī)接觸的人員,全部被集中控制,進行最嚴厲的、隔離式的審查。
沒有程序,沒有審判。
只有最直接、最有效的“詢問”。
一時間,莊園地下室臨時改造的審訊室內(nèi),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偶爾傳出的、被消音器處理過的沉悶聲響,以及被拖出去的、面如死灰的身影,都讓留守的人員噤若寒蟬,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