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因會”的聲望,如日中天。無數(shù)在黑暗中掙扎的普通人,仿佛看到了救贖的光,紛紛申請“入會”。陳善,這位被尊稱為“善首”的年輕人,儼然成了整個天雍郡的無冕之王。
然而,光明越是熾盛,投下的陰影便越是深邃。
天雍郡,并非沒有自己的“舊神”。
郡城以北,三百里,坐落著一座名為“驚云”的山脈。山中有一座道觀,名曰“風(fēng)雷觀”。
風(fēng)雷觀,曾是天雍郡唯一的修仙宗門,也是這片土地上延續(xù)了千年的真正主宰。他們掌控著郡內(nèi)的靈脈,俯瞰著凡人的生死榮辱。每一任太守的上任,都需要來此朝拜,獻(xiàn)上厚禮,才能換取統(tǒng)治的合法性。
但那是曾經(jīng)。
隨著世界靈氣日益枯竭,風(fēng)雷觀也早已不復(fù)往日榮光。觀中只剩下觀主“玄塵子”,以及他座下三名弟子。修為最高的玄塵子,也從曾經(jīng)的金丹期,跌落到了筑基后期,而且氣血衰敗,時日無多。
他們就像一群守著金山,卻眼睜睜看著金山變成頑石的末代貴族,充滿了不甘與怨毒。
往日里,他們還能通過壓榨凡人,搜刮一些蘊(yùn)含微薄靈氣的奇珍異寶,茍延殘喘??涩F(xiàn)在,“善因會”的出現(xiàn),徹底斷了他們的根。
“善因會”宣揚(yáng)人人平等,善惡有報,唯獨(dú)不敬鬼神。他們將風(fēng)雷觀這種盤踞在凡人頭頂吸血的宗門,直接定義為需要被“優(yōu)化”掉的“惡性資產(chǎn)”。
觀內(nèi)的氣氛,壓抑得如同雷雨前的天空。
“師父!不能再等了!”大弟子“赤松”面色漲紅,激動地說道,“那‘善因會’已經(jīng)把手伸到了我們的藥田!他們煽動那些賤民,說我們觀里的藥材是‘不義之財’,應(yīng)該‘還于天下’!再這樣下去,我們連最后一點(diǎn)丹藥都煉不出來了!”
赤松身材魁梧,主修雷法,性情最為爆裂。
二弟子“青竹”則要冷靜許多,他扶了扶鼻梁上的水晶鏡片,鏡片下是一雙精于算計的眼睛?!皫熜稚园参餻躁。我調(diào)查過,那‘善因會’的首領(lǐng)陳善,只是個凡人,手下也多是烏合之眾。他們之所以能成事,靠的是一種……一種很詭異的‘勢’。順著他們,萬事皆順;逆著他們,處處碰壁。這背后,必有古怪?!?/p>
“古怪?哼,裝神弄鬼!”赤松不屑地啐了一口,“什么‘勢’?不過是些蠱惑人心的歪理邪說!只要我們沖進(jìn)郡城,一記掌心雷,將那陳善劈成焦炭,所謂的‘善因會’,自然作鳥獸散!”
“不可!”玄塵子終于開口了。他盤坐于蒲團(tuán)之上,身形枯槁,仿佛隨時會隨風(fēng)而去,但一雙眼睛,卻渾濁而陰冷。
“那股‘勢’,老夫也感覺到了?!彼曇羯硢?,如同兩塊砂紙在摩擦,“那不是凡人的力量,倒像是……傳說中‘世界意志’的垂青。我們?nèi)羰窃诳こ莿邮?,公然與那股‘勢’對抗,恐怕會招來不測?!?/p>
“那怎么辦?師父!”小弟子是個年方二八的少女,名叫“靈溪”,她帶著哭腔說道,“觀里的米都快沒了,再不想辦法,我們都要餓死了!”
玄塵子的臉上,劃過一絲猙獰。
“公然對抗不行,不代表我們不能用別的法子。”他陰惻惻地笑了起來,“那陳善,不是凡人嗎?凡人,總有七情六欲,總有親朋好友。他自己沐浴在‘世界意志’的光輝下,不代表他身邊的人,也有這份庇佑。”
青竹的眼睛一亮:“師父的意思是……釜底抽薪?”
“不錯?!毙m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渾濁的眼中閃過一抹狠厲,“那陳善,我查過,他并非無根浮萍。他還有一個妹妹,被他安置在城外一處莊子里,嚴(yán)加保護(hù)。那個女孩,就是他的‘軟肋’。”
“綁了他妹妹,逼他解散‘善因會’,將搜刮的民脂民膏盡數(shù)交出!我就不信,他還能為了那些賤民,連自己唯一的親人都不顧!”
赤松聞言大喜:“師父英明!這事交給我!我今夜就下山,定將那女孩神不知鬼不覺地?fù)飦恚 ?/p>
青竹卻皺起了眉頭:“師父,此舉……是否有些不妥?我們畢竟是玄門正宗,用凡人女眷作為要挾,傳出去,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