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95章 用法（第1頁）

婦人們的哭聲隱忍，但嬰孩們的哭聲卻像是此生最后一次在這世上開口一樣，嘹亮非常。

那是一股難以言喻的惡臭，混雜著乳汁與悶腥味兒，縱使江綰親手宰過幾頭肥得流油的‘豬’，她也下意識(shí)的抬起袖擺遮掩。

昏暗陰冷的草棚下，放眼望去，不是倒在草堆上爬不起身的女人，就是大著肚子還在給旁人的孩子喂奶的孕婦。天氣明明還沒有到達(dá)萬物復(fù)蘇的溫度，卻已然孕育了不少蚊蠅。

十、二十、三十。。。。。。幽深處，是數(shù)不勝數(shù)的瞳光，像散落漫天的星星，卻沒有美麗，唯有恐懼。

“都是些可憐人?！?/p>

隨著徐阿姐的一聲哀嘆，四周的女人像是得了信一樣，都低低啜泣了起來。

“可歷經(jīng)前夜，糧草。。。。。。怕是難以支撐她們的。。。。。。”王卓欲言又止，自覺后退了一步，等著江綰做出決策。

江綰深知，這些女人經(jīng)此一遭后，就算是精神正常，也怕是難以回歸正常的生活。而她若是接納她們，這種身無力氣，還要費(fèi)心照料的群體落入軍營(yíng)中，簡(jiǎn)直無異于再將她們送入虎狼之地。

“這些人都是常符的余孽，拋去性別，與外面那些尸體有何不同？”她的語氣疏離，微微側(cè)頭向后瞟著，努力不讓視線定格在那些面黃肌瘦的產(chǎn)婦身上。

“主將！可她們并非自愿??！”徐阿姐猛然跪在地上哀求道。

王卓也心有動(dòng)容，陪著他妻子一齊跪下，試圖勸說江綰改變想法。

二人的眼下，是地板上映出的落日孤影，都說上位者冷血無情，如今親眼見到高冠截?cái)嗵旃?，他們才明白此言非虛?/p>

“徐參軍是糧草參軍，自然清楚自己麾下余糧幾何。”話音落下，江綰轉(zhuǎn)身離開。

徐阿姐明白她的意思，可他們玄河縣本就靠著父老鄉(xiāng)親們的糧草出征，又哪里養(yǎng)得起這么多張嘴。

她見求情無門，依舊不死心地追在江綰身后，她克制著距離，一路上警惕左右、壓低嗓子勸著，心想就算這么做是大不韙，她也一定要做。

不知走了多久，江綰終是停在了一片灌木叢旁，含苞待放的芽苗將她們二人之間隔開，徐阿姐又打算開口，只見江綰的隨行女官舉起了一個(gè)瓷瓶遞到她面前。

她猛然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顫聲道：“娘娘，萬萬不可??！”

江綰眉頭微皺，還沒開口解釋，只聽女官替她回道：“徐參軍怕是糊涂了，這年頭毒藥可比糧食貴?！?/p>

“那。。。。。。主將這是？”徐阿姐試探地問道。

“徐參軍心慈，但若要救那些女子，可不單單是赦免幾條命那么簡(jiǎn)單的?！?/p>

“下官自然清楚?！毙彀⒔銘?yīng)道，“下官之力雖然微薄，卻實(shí)在無法冷眼旁觀，主將您領(lǐng)兵進(jìn)漳州討伐匪賊，必然也是為天下百姓著想。若主將有心‘赦免’，下官愿為此事奔波、在所不辭?！?/p>

“奔波？”女官反問道，“你可知如何奔波？”

“但憑主將吩咐?！毙彀⒔汶p手高舉過頭頂，掌心向上，等著江綰的答復(fù)。

“這些女子就算是安置去濱州也再難生存，不若徐參軍就奉命在玄河縣尋塊兒寶地，建個(gè)道觀，將她們安置了?！苯U轉(zhuǎn)過身面對(duì)著徐阿姐吩咐道。

她的語氣漫不經(jīng)心，但其中卻飽含深意。這些無處可去的女子、非生母期愿所生的嬰孩，簡(jiǎn)直就像一張張任憑她書畫的白紙，求之不得。

“。。。。。?！毙彀⒔愠聊?，她恍惚間意識(shí)到，江綰如此，好像與常符并無分別。

江綰察覺到了身前人的遲疑，扯了扯嘴角說道：“如此做是一回事，如此用又是一回事?！?/p>

“道觀完工后，她們不可再受世人猜忌，濱州需要有知情者瞞下此事，你兄長(zhǎng)受任元昌縣令多年，是不二之選，可哀家消息淺薄，對(duì)他有些拿捏不定，一切就看徐參軍你了。”

灌木間蟲鳴聲陣陣，短短兩句話的功夫，徐阿姐汗如雨下，她不知這么做是對(duì)還是錯(cuò)，但這貌似是現(xiàn)下唯一能保住那些人的方法了。

“是?！彼罱K接過了女官手中的瓷瓶，將徐家老少下半輩子的差事都以一個(gè)字應(yīng)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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