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淑瑩啜泣著,將頭別了過去,她不是不懂事,只不過這些事又不是她生來應該做的。況且如果江綰沒有入宮,她也會在忻州活得好好的,也會見到今日的太陽,根本不需要她們所謂的榮寵。
“大昭與北羌即將大戰(zhàn),哀家有把握能大獲全勝,若是你給趙栗留下一個孩子,哀家就會指你做思勒的王妃,若是你執(zhí)意如此。。?!苯U舒了一口氣,轉頭看向玉枝,“看在你阿姐的面子上,你就改名換姓滾回忻州吧。”
楊淑瑩愕然,若是回到忻州,她的父母必然不會再要她。
她轉頭看向屏風后密密麻麻的身影,又悄悄瞧了眼江綰的臉色,見她不似嚇唬人,瞬間有些慌了神。
她原本還以為這回會和往常一樣,哭一回便能將事情了了,但如今看來似乎沒有那么簡單。
但無論怎樣,楊淑瑩還是不愿意,因為她實在無法與一個對她摔砸打罵之人做那些事情。
江綰瞥了一眼外面漆黑如墨的天色,耳邊莫名響起了杜夫人今日的那些哭嚎,她揮了揮手,示意宮女們先讓后室的女人們上。
灌藥聲、抗拒聲、嗚咽聲接連響起,太醫(yī)們紛紛退下,獨留幾個身強力壯的宮女將人按住。
玉枝還在苦口婆心地勸著楊淑瑩,江綰卻已對她全然不抱希望,扭頭向書室走去。
太醫(yī)令見狀搖頭嘆氣,緊跟上了江綰的步伐,低聲勸誡道:“娘娘還年輕,何必指望貴嬪呢?”
江綰蹙眉,沒好氣地回道:“先帝已駕崩,任太醫(yī)慎言。”
“娘娘不過是想綿延皇室血脈,并非需要陛下之骨血啊?!比翁t(yī)掩面悄聲道。
“這滿室婦人,不知會誕下多少孩子,是皇嗣還是。。。不都得靠娘娘您封賞么?!?/p>
江綰挑眉,太醫(yī)令這話說得倒是沒錯,如果她把她的孩子與后宮中某位妃嬪的子嗣調換,就不僅能換個更好拿捏的傀儡,日后延續(xù)的也將是她的血脈。
可是。。。
她伸出手腕呈于太醫(yī)令面前,太醫(yī)令會意,顫著蒼老的手指替她把脈。
“娘娘身體康健,若娘娘有此意,臣再為您開幾副湯藥。”太醫(yī)令拱手道。
“任太醫(yī)的膽子不是一般的大啊?!苯U收回手,調侃道。
任誰叫太醫(yī)令看了都是身體康健,可她自己清楚,落入湖水流產之后,她的身子怕是難以再孕了,不然她也不會選用趙栗這等劣品的后代來做新的傀儡,徒增煩惱。
“老臣不敢?!比翁t(yī)連忙跪在地上叩首。
江綰冷哼一聲,踱步回寢室,見楊淑瑩還不動身,她繞過她向屏風后瞥去。
趙栗的四肢依舊呈‘大’字分開被麻繩系在床檐四角,腕口處因掙扎而磨得血紅。他的眼睛上蒙著塊兒碩大的黑布,宮女一邊兩人按住他抗拒的身軀,床邊還有幾名婆子正指導著榻上宮妃該如何動作。
不一會兒,醫(yī)女又從側門端來了一碗湯藥,宮女們見狀連忙拽著趙栗的臂膀將他微微提起,捏住他的鼻子一口氣將藥灌了進去。
“放——”還沒等他說完,口塞便將余音與翻涌的苦澀一齊堵在了他的咽喉。
江綰扯了扯嘴角,若宮變的勝者是趙栗,那她的下場怕是不會比如今所見好到哪里去。
“娘娘,這天就快亮了,是否許陛下歇一歇?!比翁t(yī)在一旁提醒道。
“也好,”江綰說著,向玉枝揚了揚下巴示意讓他們停止。
天就要亮了,這等動靜,若是被前朝聽去了可不好。
晨光漫過雪原,風息雪止,遠處祭壇傳來斷續(xù)的修繕聲,如鈍器叩擊時光。
不過兩日,朝臣們似乎就已習慣了朝堂上沒有趙栗的日子,甚至還覺得匯報事宜更方便了些。
趙時洲的位置出乎意料地空缺了出來,鄭普蹙著眉頭,不禁向珠簾后打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