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你的額頭!”婋殿下看見子桑策血淋淋的額前,不禁一驚。
“無事,”子桑策擺了擺手,嘆氣道,“你不要再惹麻煩了?!?/p>
見那關(guān)切的手在空中停滯,子桑策的學(xué)生俞無思趕忙上前遞去干凈的帕子,幫襯道:“殿下只是一時情急,那可是她的父親?!?/p>
子桑策斜了他一眼,凝滯的空氣中,俞無思不得已乖乖呈上了戒尺。
“母親不會在這事上怪我的!”婋殿下一把奪過戒尺,據(jù)理力爭道。
“不會怪?!你明日好好看看,看看儲君到底是怎么受封的!”子桑策瞬間來了火氣,指著外面的黑夜叫喊道。
“她所得非我之失啊,我為什么要與她去爭?!”婋殿下不明白,昭陽都是儲君了,她過兩年也要被封王趕去封地,皇位于她而言真的可有可無。
“不爭?!不爭你連活路都沒有!”子桑策的聲音更大了,他比誰都清楚,昭陽繼位的話,趙氏老臣就會像蜜蜂見到蜂蜜一樣一擁而上,他們絕不會再想經(jīng)歷一次江綰的打壓,所以他們一定會把眼前人狠狠錘入地底,讓她死得透透的、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你們是姐妹,縱使她為儲君她尊于你,她也無權(quán)當(dāng)眾掌摑你!”
“殿下??!醒醒吧!你不爭,無人能護(hù)你周全!哪怕是陛下!”
喪衣袖擺掃過檀木桌邊,婋殿下眼神清明,警惕地蹙起了眉頭,這一切一切都讓她很不自在。
“你們都在推著我行事。”她放下戒尺,向后撤步,“我與儲君,不過就是你們那兩撥人弄權(quán)的工具。”
她為她窺破背后真相而感到恐懼,但更令她恐懼的是,她們的母親似乎沒有想要阻止的意思。
子桑策側(cè)身撐在桌沿,拱起雙肩,像一只蟄伏的餓狼,他的眼皮拉下,掩住了瞳孔之中的光澤,像兩個黑漆漆的洞穴,噬人心魄。
“可殿下何時才能認(rèn)識到你也在我們這幫人之中?”
“可這一切都非我所愿,哪怕是出生在皇家!”
“驕縱?!弊由2呤掌鹨暰€,搖了搖頭,如白日的儲君一樣,又以兩個字定奪了這個在權(quán)力旋渦中迷茫的少女。
俞無思看出了婋殿下的不自在,邁步擋在二人之間,推搡著她:“殿下快回顏府吧?!?/p>
婋殿下堵著一口氣沖到了府門口,可正要出去時她又覺得不能次次都這樣講不清楚,隨即轉(zhuǎn)身,避無可避地撞上了尾隨的俞無思。
玉蘭的幽香縈繞在她鼻尖,她垂首后退,嘴上嘟囔著抱歉,心中的火氣也隨之被澆了個盡。
“再吵下去也沒用。”俞無思一眼窺破了她的目的,將人拉至了一旁寂靜、昏暗的避弄里。
“老師已經(jīng)陷在天命中無可自拔了,他的家人因此天命慘遭屠戮,他為固守此命,不僅將溫家斷送,又想要將你捧上皇位?!?/p>
婋殿下抬頭對上那真摯的雙眼,他的睫毛纖長,眉眼秀氣非凡,是與她相伴長大的師兄,亦是儲君求而不得之人。
可盡管她與他有青梅竹馬之誼,又對她照顧有加,她仍舊覺得此番話言重了。
俞無思捕捉到了婋殿下面上閃過的一絲詫異,熟練地抬手撩起她額前碎發(fā),故意任單薄的衣袖滑落,露出雪白小臂上遍布的傷痕。
見她余光瞥見那突兀艷色,他連忙扯袖遮掩,岔開話題道:“您生來就是殿下,沒得選。”
婋殿下微微嘆息,她知曉那些傷是因?yàn)樗J禍后子桑策不敢罰她,所以只能將懲戒轉(zhuǎn)至俞無思身上。
“但爭斗又不是我的命運(yùn)?!?/p>
“但如何才能不爭呢?”俞無思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