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父女兩人如何謀劃著算計沈青霜。
翌日清晨,村長家的小兒子剛送過早飯不久,王仙長便結(jié)束打坐,走出了靜室。
他一眼便看到端坐在飯桌旁的沈白露。日光斜映,勾勒出她蒼白卻不再死氣沉沉的輪廓。仙長目光如電,在她面上掃過,微微頷首:“嗯,氣血雖弱,總算不是那活死人的光景了。切記,往后不可勞心耗神?!?/p>
三人默然用罷早飯,沈建國忙不迭地將王仙長請到客廳。他搓著手,姿態(tài)放得極低:“仙長大德,此番救命之恩,沈某粉身難報。待回轉(zhuǎn)廣市,必有重謝!”
王仙長端坐椅上,眼皮微抬,拂塵輕甩:“沈同志,老道是看在上峰情面才走這一遭。重謝?”他嘴角扯出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方外之人,視黃白如糞土。”
他話鋒一頓,指尖在扶手上輕輕敲了兩下:“倒是……若有些上了年頭的古董玉石,蘊含靈氣,于貧道修行布陣頗有裨益……”
沈建國心領(lǐng)神會,立刻接口:“仙長放心!家中恰有幾件水頭上佳的玉器,回廣市后定當(dāng)奉上,請您品鑒,權(quán)當(dāng)一片孝敬之心!”
他湊近半步,聲音壓得更低,“只是……眼下還有一事,想再勞煩仙長援手?!?/p>
聽聞有上好玉石,王仙長眼中精光一閃,面上卻依舊淡然。上面給的報酬是死的,這沈建國倒是個識趣的活絡(luò)人。他捋了捋幾根稀疏的胡須,慢悠悠道:“哦?何事?說來聽聽?!?/p>
“唉!”沈建國長嘆一聲,掏出一個小木盒,“您看我女兒,遭那‘雙生鏡陣’反噬,若非您老法力通玄,早已……此仇不報,我這當(dāng)父親的寢食難安!求您老出手,施以懲戒,叫她嘗嘗其中苦楚!”
他打開盒蓋,露出一小撮枯黃蜷曲的頭發(fā),“這是那賤人年少時的頭發(fā),不知……可還能用?”
王仙長捻起幾根發(fā)絲,置于眼前細(xì)細(xì)端詳,指腹感受著那干澀粗硬的觸感。
半晌,他才悠悠開口:“東西倒能用,只是……”他抬眼,目光銳利如針釘在沈建國臉上,“施法害人,有損天和,易遭同道詬病,更折損貧道功德。法,不可輕起啊……”
沈建國一聽這弦外之音,哪里還不明白?區(qū)區(qū)玉石,已不足以填這老道的欲壑。
他心一橫,咬牙道:“仙長道行高深,若無厚禮,豈敢勞動大駕?不知……您對戰(zhàn)國時的青銅古劍,可感興趣?”
王仙長捻動發(fā)絲的手指驟然一頓。
“此物,”
沈建國聲音更低,如同耳語,“是幾年前為布置那‘雙生鏡陣’,在黑市搜羅古銅鏡和厭勝錢時所得。據(jù)當(dāng)時主持陣法的大師所言,此劍深埋地下兩千余載,戾氣沖天,兇邪異常!我不敢擅用,便秘藏了起來……”
“哦?”
王仙長眼底的興趣幾乎要溢出來,臉上卻竭力維持著矜持,“兩千年的墳中古器?……倒也有幾分意思。拿來給老道過過眼吧?!?/p>
窺見仙長眼中那掩飾不住的貪婪,沈建國心中大石落地:“好!今夜便奉上!”
夜色如墨,濃稠得化不開,只有沈建國手中一束昏黃的手電光刺破黑暗,鬼火般搖曳。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奔向新岡村外那片荒涼的墳地。
夜風(fēng)嗚咽著掠過墳頭稀疏的荒草和幾株歪斜的老榕樹,枝葉摩擦聲如泣如訴,仿佛無數(shù)冤魂在低語。寒氣順著脊梁骨往上爬,沈建國冷汗涔涔,牙齒都禁不住微微打顫。
借著手電光,他找到了父母的合葬墳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