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雙眼通紅:“吳股長,我理解你們的懷疑。這個時間點……確實太巧了??墒?,巧合就是巧合!我怎么會知道你們今天下午五點四十分通知農場?
我又怎么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把手伸到幾百里外的農場去安排一場所謂的‘意外’?
農場的管理那么嚴格,我一個外面的人,哪有這種通天的本事?況且,那可是我的女兒??!”
他的悲痛顯得情真意切,反問道:“我在乎她的生死,難道就是為了讓她消失?如果我真想讓她消失,當初何必費盡周折把她送到農場改造?
讓她在外面消失不是更容易?吳股長,這邏輯上根本說不通??!我現在只感到無比的悲痛和……荒謬!這簡直是無妄之災!”
他擦了一下眼角,語氣變得苦澀:“至于您說的她在農場的表現……唉,這孩子從小嬌生慣養(yǎng)慣了,可能一時適應不了農場的艱苦,有些小毛病……但這頂多是思想改造不到位的問題,罪不至死??!
她怎么會……怎么會這么不小心……老天不開眼啊……”
他再次低下頭,沉浸在“失去”親人的巨大悲痛中。
“小毛???”
吳股長冷笑一聲,不為所動,“據農場管教干部徐增反映,沈白露在農場這一個月,幾乎從未真正完成過勞動任務,全靠拉攏腐蝕幾名男犯人替她完成。
她動輒‘暈倒’、‘生病’,逃避勞動和管理。
這已經嚴重違反了勞動紀律,破壞了改造場所的秩序!這樣一個視規(guī)則如無物、極度自我中心的人,你覺得她‘不小心’失足落水的概率有多大?”
沈建國抬起頭,眼中悲痛依舊,但多了一絲被冒犯的慍怒:“吳股長!我家白露現在還不知道在哪里!白露她再有不對,現在人也……了!您這樣苛責一個已經遭遇不幸的人,是不是太過分了?
農場的管教干部怎么說,那是他們的事情。
我只知道,她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現在她沒了,我這個做父親的,心如刀絞!你們不去追查她落水的真相,不去努力找人,卻在這里反復質疑我這個同樣悲痛的親人,這合適嗎?”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強硬起來:“至于您說的什么‘通天的本事’,什么安排意外……這完全是臆測!是毫無根據的指控!
吳股長,辦案要講證據!你們有證據證明是我通知了農場,或者是我指使人把白露推下河的嗎?
如果有,請拿出來!如果沒有,請停止這種傷害我感情、污蔑我人格的臆測!我要求你們立刻組織力量,全力搜救我家白露!”
審訊室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只有記錄員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沈建國的悲痛表演和義正辭嚴的反擊,幾乎無懈可擊。
吳股長身體微微前傾:“證據?好,我們談談證據,沈白露在杏山農場失蹤的早上,確切地說,是今天早上七點十五分左右,她接到了一個來自廣市的長途電話。這個電話,是誰打給她的?說了什么?”
沈建國眼神一閃,瞬間的驚愕被他強行壓下,飛快地恢復了平靜和茫然:“電話?廣市打過去的?這……我沒聽說啊。白露在農場改造,按規(guī)定是不能隨便接打電話的。
農場有他們的管理制度吧?吳股長,您應該去問農場的人,是誰批準她接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