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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棋局終始（第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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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廿九的黎明，許都皇城西北隅的永壽殿舊址，已被虎賁衛(wèi)圍得水泄不通。晨光刺破薄霧，照亮了斷壁殘?jiān)g肅殺的甲胄寒光。

程昱立在破碎的千斤閘前，臉色陰沉得能擰出水來。他身后，荀彧與楊修被反縛雙手，由四名精銳看押。而陳暮，則站在地宮入口的陰影處，手中捧著那方剛剛引發(fā)異象的傳國玉璽。

玉璽在晨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底部的“受命于天，既壽永昌”八字清晰可見，而下方那行“代漢者，當(dāng)涂高也”的小字，卻仿佛帶著灼人的溫度，燙著他的掌心。

“陳參軍，”程昱的聲音打破了凝固的寂靜，不帶絲毫情緒，“解釋?！?/p>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陳暮身上。他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迫自己從昨夜那場光怪陸離的博弈中抽離，思緒飛速運(yùn)轉(zhuǎn)。玉璽、天命、少帝生死……這一切的背后，究竟藏著怎樣的真相？

他上前一步，將玉璽高舉，朗聲道：“將軍，此璽確為傳國玉璽真品。然‘代漢者，當(dāng)涂高也’之讖，乃王莽時便有的舊讖，非是今日新刻。”他目光掃過荀彧和楊修，“昨夜種種異象，不過是地宮機(jī)括配合藥物所致，意在惑人心智，制造‘天命有歸’之假象。”

“假象？”程昱瞇起眼。

“正是?！标惸鹤叩侥蔷咭讶豢樟说陌子窆讟∨?，指著內(nèi)部幾處不起眼的機(jī)關(guān)痕跡，“棺中并非少帝真身，乃是以藥物保存、覆以人皮面具的傀儡。其‘坐起’、‘拋璽’之動作，皆由地下機(jī)括與絲線操控。”他又指向穹頂，“那些‘星光’，是嵌于壁中的夜明珠與磷粉，借水銀蒸汽升騰而顯影。至于玉璽發(fā)光……”

他頓了頓，從懷中取出一小包粉末：“此乃吉本太醫(yī)署中搜出的熒光礦物粉，遇熱則亮。玉璽中空，內(nèi)置此粉，地宮震動生熱，故而發(fā)光。”他將粉末撒于地上，晨光下并無異狀，但當(dāng)他用火折稍一靠近，粉末立刻發(fā)出幽幽綠光。

虎賁衛(wèi)中響起一陣壓抑的驚嘆。

楊修臉色煞白，荀彧卻閉目不語，唇角似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苦笑。

程昱盯著那熒光，良久，忽然冷笑一聲：“好精巧的局！以假亂真，妄圖竊據(jù)天命！”他猛地轉(zhuǎn)向荀彧，“文若，你還有何話說？”

荀彧緩緩睜眼，目光平靜地看向陳暮：“明遠(yuǎn)心思縝密，觀察入微，彧，佩服?！彼⑽崔q解，仿佛默認(rèn)了一切。

巳時，司空府正堂。

曹操高踞主位，手指輕叩著案上的傳國玉璽。堂下，荀彧、楊修跪伏于地，陳暮與程昱侍立一旁。氣氛凝重得如同暴風(fēng)雨前的死寂。

“說說吧，”曹操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從吉本的藥，到周忠的賬，再到昨夜的地宮……把這盤棋，給本司空說清楚?！?/p>

陳暮知道，這是對他最后的考校。他整理了一下思緒，從懷中取出一份連夜整理的卷宗，開始陳述：

“一切始于永漢元年，董卓遷都，局勢動蕩。傳國玉璽一度失落，后雖尋回，然董卓疑其受損或被動搖‘天命’，故生熔璽重鑄、或另立‘天命’印證之心。太醫(yī)令吉平，精于方術(shù)，被委以重任。然吉平深知此事千系重大，稍有不慎便是滅族之禍，故表面應(yīng)承，暗中卻與當(dāng)時負(fù)責(zé)宮室修繕的洛陽令周忠、以及能接觸皇室典籍的伏完等人勾結(jié)，布下迷局?！?/p>

他指向玉璽：“他們并未真正熔毀玉璽，而是制作了足以亂真的贗品碎片，并營造玉璽已毀、需集齊碎片重鑄天命的假象。真璽則被秘密藏于永壽殿地宮，并以藥物、機(jī)關(guān)營造種種異象，等待時機(jī)?！?/p>

“等待什么時機(jī)？”曹操問道。

“等待一個能‘承受’這天命，并符合‘當(dāng)涂高’讖言的人?！标惸耗抗鈷哌^楊修和荀彧，“楊氏四世三公，自認(rèn)門第夠高；荀令君……或另有考量。而董承，不過是他們推至臺前的棋子，衣帶詔是轉(zhuǎn)移視線的煙霧。他們的真正目的，是借玉璽現(xiàn)世之機(jī)，擁立符合他們利益的新主，或……直接掌控‘天命’的解釋權(quán)。”

“所以，吉本配制的‘牽機(jī)’藥，未必是要控制特定某人，”程昱冷聲道，“可能是為了在關(guān)鍵時刻，控制‘見證’玉璽現(xiàn)世、‘承受’天命之人？”

“將軍明鑒?！标惸狐c(diǎn)頭，“昨夜地宮中，熒光粉、水銀蒸汽、以及可能存在的迷香，皆是此用。若非我們提前窺破機(jī)關(guān)，一旦陷入其局，心智被惑，很可能便會做出非常之舉?！?/p>

曹操沉默地聽著，手指始終在玉璽上摩挲。良久，他看向荀彧：“文若，你參與此事，是覺得漢室氣數(shù)已盡，欲尋新主？還是覺得我曹操，不配這‘當(dāng)涂高’之位？”

荀彧深深俯首，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彧……只是想為這天下，尋一條盡可能少流血的出路。玉璽若一直懸而未決，終是禍亂之源。彧……有負(fù)司空信任?！?/p>

他又看向楊修：“德祖，你楊氏世代漢臣，為何行此悖逆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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