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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稚子拒約（第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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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暮得子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般迅速傳遍了襄陽城，繼而向荊州各郡擴散。鎮(zhèn)南將軍府（雖已晉前將軍，但人們?nèi)粤晳T舊稱）門前車馬絡(luò)繹不絕，各級官吏、地方豪族、軍中將領(lǐng)，皆備下厚禮，前來道賀。

府內(nèi)一掃連日來的緊張氣氛，張燈結(jié)彩，仆從們臉上都帶著由衷的笑容。雖然小公子是早產(chǎn)，但經(jīng)過醫(yī)官精心調(diào)理，母子狀況都穩(wěn)定下來。那響亮的啼哭和日漸紅潤的小臉，成了將軍府最珍貴的寶貝。

陳暮為長子取名“陳砥”，取“砥柱中流”、“砥礪前行”之意，其中亦隱含了他對自身“砥石”之道的寄托與期望。此名一出，王粲、崔琰等心腹皆稱善，認為既有氣魄，又含深意。

洗三禮辦得頗為隆重，但僅限于內(nèi)部親近之人和高級屬官。望著在乳母懷中安睡的幼子，看著榻上雖虛弱卻眉宇間洋溢著幸福與安寧的崔婉，陳暮心中充滿了初為人父的喜悅與滿足，連日來因軍政事務(wù)和外部壓力帶來的疲憊仿佛都消散了不少。

“婉兒，你看砥兒，睡著時還會無意識地咂嘴呢?！标惸鹤陂竭?，聲音是前所未有的輕柔。

崔婉微笑著點頭，目光須臾不離孩子：“是啊，醫(yī)官說孩兒雖不足月，但哭聲洪亮，中氣十足，將來定是個健壯的孩子。”她說著，伸出手指，極輕地碰了碰孩子柔嫩的臉頰，眼中是化不開的母愛。

然而，這份溫馨并未持續(xù)太久。陳暮敏銳地察覺到，在滿堂的祝賀聲中，王粲與崔琰的眼神深處，始終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他心知肚明，這憂慮源于何處——許都的那位丞相，絕不會忽視他子嗣的誕生。

果然，就在陳砥滿月前后，許都的使者到了。

來的并非尋?；鹿倩虻图壒倮簦秦┫喔畺|曹掾徐奕。徐奕此人，以方正嚴明、忠于職守著稱，是曹操頗為信任的屬吏之一。派他前來，既有代表朝廷和丞相府正式賀喜的意味，其身份也足以談?wù)撘恍└鼮椤吧钊搿钡脑掝}。

陳暮依禮率眾出迎，將徐奕請入將軍府正堂。徐奕先是鄭重宣讀了朝廷對于陳暮得子的嘉獎敕書，無非是些“天佑忠良，胤嗣克昌”的套話，并賞賜了玉璧、錦緞等物。

儀式性的環(huán)節(jié)過后，徐奕被請入內(nèi)廳奉茶，陪同的只有王粲、崔琰等寥寥數(shù)人。

徐奕品了一口荊楚特色的春茶，放下茶盞，方正的臉上露出一抹看似溫和的笑容：“前將軍喜得麟兒，丞相聞之，亦是欣喜不已，言道明遠鎮(zhèn)守南疆，勞苦功高，如今后繼有人，實乃朝廷之福，江山之幸。丞相特意囑咐奕，定要親眼看看小公子，回稟其安康之貌?！?/p>

“丞相厚愛，暮感激涕零。”陳暮拱手謝道，心中卻是一緊，知道戲肉要來了。

徐奕話鋒微轉(zhuǎn)，語氣依舊平和，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昔日明遠在許都時，曾與丞相言及子弟教育，深感中樞教化之重。如今小公子誕生，正是蒙稚之時，丞相記掛舊誼，曾笑言，待小公子稍長，或可接入許都，與諸位公子一同進學，受業(yè)于大儒，將來必成國家棟梁?！?/p>

他沒有直接提“質(zhì)子”二字，但話語中的暗示，在場所有人都聽得明白。所謂“接入許都”、“與諸位公子一同進學”，不過是“軟禁為質(zhì)”的委婉說法。廳內(nèi)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凝滯。

王粲和崔琰的心都提了起來，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陳暮。

陳暮臉上笑容不變，甚至更顯“誠摯”，他嘆了口氣，露出恰到好處的遺憾與無奈：“徐東曹有所不知，暮心中亦常念及丞相當年教誨，深感許都文教之盛，非邊郡可比。若能送砥兒前往，實乃求之不得之幸事?！?/p>

他話到此，微微一頓，看向內(nèi)宅方向，臉上浮現(xiàn)出濃濃的父愛與擔憂：“只是……唉，奈何拙荊崔氏，此次生產(chǎn)頗為艱險，孩兒亦是不足月而降，雖得醫(yī)官竭力調(diào)護，母子平安，然孩兒終究比尋常嬰孩孱弱些，需精心養(yǎng)育，實在受不得長途跋涉之苦。醫(yī)官再三叮囑，三年之內(nèi)，恐都需靜養(yǎng)，不宜遠行，否則恐有夭折之虞。”

他言辭懇切，情真意切，將一個擔憂幼子健康的父親形象演繹得淋漓盡致。隨后，他又補充道：“再者，孩兒尚在襁褓，懵懂無知，即便此時送去，于學業(yè)也無半分益處，反倒徒增丞相照料之煩。不若待其稍壯，三五歲后，根基穩(wěn)固，再送其入京，承蒙丞相教誨，豈不更佳？屆時，暮亦能更安心地為朝廷鎮(zhèn)守邊疆，以報丞相知遇之恩?！?/p>

這一番話，合情合理，既表達了對曹操“好意”的感激和“未來”遵從的意愿，又用“孩子體弱”、“不宜遠行”的現(xiàn)實理由，將“送質(zhì)”之事巧妙地推遲了。

徐奕聽著，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目光銳利地看了陳暮一眼。他自然不信陳暮這番托詞，孩子體弱或許是事實，但更核心的原因，是陳暮根本不愿此時將獨子送入虎口。所謂的“三五歲后”，不過是緩兵之計，屆時局勢如何，誰又能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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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將軍愛子之心，人倫常情，奕能理解?！毙燹染従彽溃Z氣平澹聽不出喜怒，“只是丞相一片美意，期望小公子能早日受教于中樞。既然小公子眼下確需將養(yǎng)，此事……暫且作罷。奕回許都后，定當將前將軍之言，如實稟報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