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梅雨季節(jié)來得猝不及防,望風驛的泥土里鉆出成片的蘑菇,像誰在地上撒了把碎玉。林辰正在驛站的屋檐下修補星引劍的劍鞘,這柄陪他走過無數(shù)險地的古劍,劍鞘邊緣已磨出細密的裂紋,露出底下暗紅的木胎——那是用祖父當年親手栽種的“鎮(zhèn)星木”制成的,據(jù)說能安神定魂。
“沈兄從暗星崖捎來的消息,你看了嗎?”云舒抖落蓑衣上的雨水,青銅燈的火焰被濕氣熏得發(fā)暗,燈壁上貼著張拓片,是塊古墓石碑的殘片,上面刻著“血咒鎖棺,星落則開”八個字,字跡猙獰,像是用鮮血寫就,“他說暗星崖最近總在夜里傳來異響,像是有東西在地下刨土,還挖出了這種刻著血咒的陶片?!?/p>
林辰接過陶片,指尖剛觸到上面的紋路,鎮(zhèn)星木劍鞘突然發(fā)燙,與袖中鎮(zhèn)煞佩的溫度遙相呼應。他翻出祖父手札中關(guān)于暗星崖的記載,泛黃的紙頁上畫著座倒懸的古墓,墓頂鑲嵌著巨大的星圖,圖中央標注著“隕星棺”三個字,旁邊批注著:“棺中葬‘星骸’,觸之則血咒生,染咒者七日魂散,唯星靈血可解……”
“是星骸的血咒!”林辰猛地起身,劍鞘的溫度幾乎要灼手,“沈兄他們可能已經(jīng)中咒了!”
云舒早已將藥簍裝滿解毒符和醒心草,青銅燈的火焰重新燃起幽藍光芒:“我讓圓鏡去靜心禪院取‘鎮(zhèn)魂缽’了,那缽能暫時壓制邪咒。老道長說暗星崖的星軌昨夜偏移了三寸,隕星棺恐怕真要開了?!?/p>
兩人冒雨趕往暗星崖時,山路泥濘得像潑了層油。崖邊的草木都透著股詭異的暗紅,葉片上滾動的雨水墜落在地,竟在泥土里燒出小小的坑——是血咒的邪氣在侵蝕生靈。沈知意的工匠營就在崖下,此刻卻靜得可怕,營地里的篝火還在冒煙,工具散落一地,卻看不到半個人影。
“沈兄!”林辰?jīng)_進主營帳,帳內(nèi)的石桌上擺著半張地圖,上面用朱砂圈著古墓的入口,旁邊壓著塊染血的陶片,陶片上的血咒紋路正在緩緩流動,像活的蟲,“他們進古墓了!”
云舒的青銅燈突然指向崖壁的一處裂縫,裂縫里滲出暗紅的霧氣,與陶片上的邪氣同源。她將鎮(zhèn)魂缽扣在裂縫旁,缽身立刻浮現(xiàn)出金光,逼退了部分霧氣:“血咒能順著氣息蔓延,他們肯定是被霧氣引進去的。”
裂縫后是條陡峭的甬道,巖壁上鑿滿了血咒符文,符文之間的凹陷處積著暗紅色的液體,散發(fā)著鐵銹般的腥氣。林辰用星引劍挑開液體,劍尖立刻蒙上層黑霜,劍鞘的鎮(zhèn)星木發(fā)出“滋滋”的聲響,竟在化解咒力時微微發(fā)黑。
“這血咒比祖父記載的更烈?!绷殖讲恋魟ι系暮谒?,指尖沾到的邪氣讓皮膚瞬間發(fā)麻,“星骸的怨氣怕是積攢了上千年。”
甬道盡頭的墓室豁然開朗,穹頂?shù)男菆D在火把的映照下泛著寒光,圖中央的凹槽里嵌著口巨大的石棺,棺蓋已被撬開條縫,縫中滲出的暗紅霧氣在墓室里凝聚成無數(shù)只手,正抓著十幾個昏迷的工匠往棺蓋里拖——沈知意就在其中,他的脖頸上纏著道暗紅的咒痕,正隨著呼吸慢慢變深。
“住手!”林辰揮劍斬斷霧手,星引劍的光芒在墓室里炸開,逼退了周圍的邪氣。云舒趁機將鎮(zhèn)魂缽扣在石棺上,缽身的金光與血咒的暗紅激烈碰撞,發(fā)出刺耳的尖嘯。
“是星骸在吸魂!”云舒指著棺縫中露出的東西,那不是尸骨,是團由星塵組成的人形,周身纏繞著無數(shù)細如發(fā)絲的紅光,正是血咒的源頭,“它要靠吞噬活人的魂魄來解開封印!”
被拖到棺邊的工匠突然抽搐起來,脖頸的咒痕猛地變紅,雙眼翻白,嘴里涌出暗紅的泡沫。林辰撲過去按住他,星靈血順著指尖注入他體內(nèi),咒痕的顏色才漸漸變淺:“血咒在侵蝕他的魂魄!必須盡快毀掉星??!”
石棺突然劇烈震動,棺蓋“哐當”一聲被徹底掀開,星骸的輪廓在霧氣中變得清晰,它的胸口插著根通體漆黑的骨針,針身上刻著與血咒一致的符文——正是這骨針鎖住了它的力量,也讓它的怨氣無法消散。
“是‘鎮(zhèn)怨針’!”云舒認出骨針的來歷,祖父手札里說過,那是上古修士用來鎮(zhèn)壓兇靈的法器,“拔了針,星骸會徹底失控,但不拔,血咒永遠解不了!”
星骸的霧手突然暴漲,抓向最近的沈知意。林辰用星引劍架住霧手,劍鞘的鎮(zhèn)星木在咒力侵蝕下開始龜裂:“云舒!拔針!我頂??!”
云舒咬緊牙關(guān),清靈之氣凝聚在指尖,猛地插入棺縫,抓住鎮(zhèn)怨針的尾端。針身的血咒符文立刻順著她的手臂蔓延,皮膚瞬間被灼出焦痕,痛得她幾乎握不住針。
“想想沈兄他們!”林辰的聲音帶著喘息,星引劍的光芒越來越暗,他的脖頸上也浮現(xiàn)出淡淡的咒痕,“想想望風驛的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