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蘇黎世的公寓,熟悉的氣息包裹而來,卻帶著劫后余生的微妙不同。沈鎮(zhèn)宏被捕的消息像一塊巨石投入深潭,表面的漣漪散去后,留下的是需要時間沉淀的平靜,以及深藏在平靜之下,亟待修復的裂痕。
沈聿懷變得有些不同。
他依舊冷靜、專注,處理著恢復的研究所工作和后續(xù)法律事宜。但溫念初能敏銳地察覺到,他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一種近乎貪婪的依賴。他需要她在視線范圍內,哪怕只是她在客廳看書,他在書房工作,隔著一扇敞開的門,他也會時不時抬起頭,確認她的存在。夜晚,他會將她緊緊擁在懷里,力道之大,仿佛稍一松手,她就會消失。
那不是占有,是一種經(jīng)歷過瀕臨失去的巨大恐懼后,本能的安全索求。
溫念初全盤接納。她沒有絲毫厭煩,反而用更細膩的溫柔回應。她會在他工作時,默默遞上一杯溫度剛好的茶;會在他午夜被噩夢驚醒(雖然他從不說,但她能從他驟然緊繃的身體和急促的呼吸中感知到)時,轉過身,輕輕拍著他的背,哼著不成調的安眠曲,直到他重新放松下來。
她成了他無聲的鎮(zhèn)定劑,是他重新連接這個真實、安全世界的錨點。
這天下午,陽光很好。溫念初在陽臺上打理她養(yǎng)的多肉植物,小小的、肥厚的葉片在陽光下泛著健康的光澤,充滿生命力。
沈聿懷處理完郵件,走到陽臺門口,倚著門框看她。她穿著簡單的家居服,頭發(fā)松松挽起,幾縷碎發(fā)垂在頸邊,側臉在光線下柔和得不可思議。她正小心翼翼地給一盆生石花澆水,嘴里還念念有詞,像是在跟植物說話。
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和安寧感,緩緩注入沈聿懷的心田,填補著那些被恐懼和恨意啃噬出的空洞。他走過去,從身后輕輕擁住她,將下巴擱在她瘦削的肩上。
“在跟它們說什么?”他低聲問,呼吸拂過她的耳廓。
溫念初被他抱得微微一怔,隨即放松地靠進他懷里,笑著指了指那盆生石花:“在鼓勵它啊,你看它,上次差點被我養(yǎng)死,現(xiàn)在又冒出新的小葉子了,多頑強。”
她頓了頓,側過頭,臉頰蹭到他的下頜,聲音輕柔下來:“就像我們一樣?!?/p>
沈聿懷的心像是被最柔軟的羽毛輕輕搔過。他收緊了手臂,將她更密實地圈在懷中,感受著她后背傳來的溫度和心跳。陽光暖融融地灑在兩人身上,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氣息。
這一刻,沒有陰謀,沒有傷害,只有彼此和這尋常的溫暖。他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將這片刻的寧靜永恒地刻入肺腑。
“念初?!彼麊舅?,聲音低沉。
“嗯?”
“我們出去走走吧?!彼f,“就我們兩個?!?/p>
他需要和她一起,重新感受這個世界的風和日麗,在沒有陰霾的陽光下。
溫念初有些驚訝,隨即眼底漾開欣喜。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提出,不帶任何安保、不抱任何警惕心的,純粹的“出去走走”。
“好??!”她立刻答應,“去湖邊?今天天氣正好?!?/p>
蘇黎世湖在午后的陽光下波光粼粼,天鵝悠閑地劃水,遠處帆船點點。沈聿懷牽著溫念初的手,兩人沿著湖邊的林蔭道慢慢走著。他沒有像以前那樣時刻警惕四周,目光更多地落在湖光山色,以及身邊人帶笑的側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