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54章 問心（第1頁）

菲克斯殘念的話語，溫和依舊，卻比萬載寒冰更加刺骨，輕描淡寫的語氣下，是視生靈如草芥、如資糧的絕對冷漠。

“小烏龜可以加餐了?！?/p>

簡單一句話，已然揭示了所有失敗者的最終結(jié)局。這幾百年來，恐怕并非無人僥幸抵達過祭壇，而是所有未能讓這縷偏執(zhí)殘念“滿意”的人，無論其來歷、修為如何，都已然化為了頁巖龜?shù)母怪胁停闪司S持這殘念存在的養(yǎng)料的一部分！難怪千羽閣的記載語焉不詳，只知核心危險無比，九死一生，因為真正見過核心秘密并活著離開的人，或許根本不存在！這菲克斯的到來，將此地變成了真正的十死無生之地！

王林心中怒意與寒意同時升騰。這老怪物果然絕非良善之輩！其殘存意識經(jīng)歷了漫長歲月的消磨和失敗的打擊，早已變得偏執(zhí)、極端而冷酷。所謂的等待有緣人，更像是一場以滿足其自身執(zhí)念和標準為唯一目的的殘酷篩選，通不過便是死！

但他面上依舊平靜如水，甚至嘴角勾起一絲慘淡卻又帶著幾分桀驁不馴的冷笑。既然退無可退，避無可避，那便豁出去了！他直視那團暗紫色光核，仿佛要透過那璀璨的光芒，看到其后那縷殘存意識的本質(zhì)，聲音不卑不亢，清晰響起：“前輩枯等數(shù)百載，想必也不介意多費這片刻口舌。卻不知，要如何做，方能令您滿意？”他將“滿意”二字稍稍加重，點明這主觀評判的殘酷性。

“簡單。”菲克斯的殘念似乎對王林這副冷靜乃至帶著一絲挑釁的態(tài)度頗感興趣，光團微微波動，“回答老夫幾個問題即可。無需謊言，唯心即可。若你的答案能讓老夫……心生愉悅，看到想看到的‘東西’，或許，送你一場遠超想象的莫大機緣，亦非不可能。”

“問題？”王林心神緊繃如弓弦，知道這絕非普通的問答，必然是直指本心、關(guān)乎道途理念的殘酷拷問，任何敷衍或違心之言恐怕都難以瞞過這等老怪物的感知?！扒拜呎垎枴！彼谅暤?，已然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蒼老的聲音在識海中緩緩響起，帶著一種奇異的、引動神魂共震的韻律，仿佛每一個字都蘊含著某種法則力量：

“第一問：何為道？”

王林聞言，幾乎不假思索。這個問題，在他于黑煞島掙扎求生時，在他于滄溟水府底層隱忍時，在他無數(shù)次于生死邊緣徘徊之際，早已有了無數(shù)次追問與屬于他自己的答案。他沉聲道，聲音堅定如鐵：“世間有萬道，玄門正宗是道，魔外旁門亦是道。天地運行是道，螻蟻求生亦是道。道無高下，亦無定規(guī)。包羅萬象，皆可為道。然，在我而言，能讓我一路前行，不斷超越自我，活下去、活得更好、走得更遠的路，便是我的道！此道唯我，不問是非！”

他的回答斬釘截鐵，帶著一股純粹而極致的自我意志，充滿了生存與進取的銳氣，沒有絲毫猶豫和彷徨，也毫不掩飾其中的利己核心。

光團微微波動，菲克斯不置可否，既未贊賞也未否定，繼續(xù)問道，語速平穩(wěn)：

“第二問：為何乞丐做了皇帝，世間卻還有乞丐？”

王林眉頭微皺，略一沉吟，道：“位置不同，所見所思自然不同，所求亦不同。乞丐只知饑寒交迫，求得一餐一宿便是最大愿望?；实圩鴵硖煜拢瑓s要權(quán)衡四方，維系江山，其煩惱已非溫飽?；实刍蛟S會因一時心情施舍一餐，卻不會、也不可能讓天下再無乞丐。非全然不愿，實不能也，亦或……其心思根本未曾于此停留片刻。世間眾生，皆在各自命途軌跡中掙扎沉浮，皇帝有皇帝的權(quán)衡與無奈，乞丐有乞丐的生存與麻木，本就不在同一片天地，何來真正的感同身受？眾生皆苦，各自渡劫?！?/p>

這個回答，透著一種冷冽的清醒，看透了世情百態(tài)與階層鴻溝，卻也帶著一絲淡淡的、近乎冷漠的客觀，似乎已超脫了簡單的善惡同情。

菲克斯的殘念沉默了片刻，蒼老的聲音似乎起了一絲極細微的變化，不再那般古井無波，仿佛死水中投入了一顆微小的石子：

“第三問：先變強的人，為何不帶著其他人一起變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