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坤抬起頭,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怨氣。
“曲書記,你不仗義。”
曲元明失笑,身體往后一靠。
“我怎么就不仗義了?我搶你功勞了,還是背后給你穿小鞋了?”
“你抓陳立,那么大的事,只跟李哲說,一個字都沒透給我?!?/p>
“我錢坤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值得信賴?”
“那天晚上,全鄉(xiāng)的干部都人心惶惶,都在猜發(fā)生了什么。我這個副鄉(xiāng)長,也是兩眼一抹黑。別人問我,我只能打哈哈。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嗎?我感覺自己像個外人,一個被排擠在核心圈子外面的傻子?!?/p>
曲元明拿起桌上的煙盒,彈出一根遞給錢坤,又給自己點上一根。
“老錢,這事兒,是我的錯?!?/p>
“我跟你交個底?!?/p>
“抓陳立,不是鄉(xiāng)里的行動,是縣紀委和市局直接指揮的。行動之前,李書記親自給我打的電話,只有五分鐘。她只有一個要求,絕對保密,行動圈子控制在最小范圍?!?/p>
“我為什么只告訴李哲?因為李哲負責的是和縣里進行單線聯(lián)絡,他需要精確的時間點來傳遞信息,保證抓捕萬無一失。他的角色,是個聯(lián)絡員?!?/p>
“那你呢?你是我在沿溪鄉(xiāng)最信得過的人,是我的左膀右臂。我為什么不告訴你?”
曲元明身體前傾。
“因為你的任務,比李哲的重一百倍!你的任務,是穩(wěn)住整個沿溪鄉(xiāng)的大盤子。陳立被帶走,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趙日峰和許安知留下的那些人,哪個不是人精?他們會像狼一樣盯著你,盯著我,盯著班子里的每一個人?!?/p>
“讓你不知道,才是對你最大的保護。老錢,你想想,如果我提前告訴你了,你心里裝著這么大一個雷,你還能像平時一樣該開會開會,該罵人罵人嗎?你臉上的任何一絲不自然,都可能讓那幫老狐貍嗅到血腥味,提前跑路,或者狗急跳墻。我不敢賭,也賭不起?!?/p>
錢坤以為是曲元明不信任他,把他當外人。
卻沒想到,這是曲元明對他最大的信任。
曲元明掐滅煙頭。
“所以啊,這事兒,說是我錯,也對。我應該提前跟你通個氣,讓你有個心理準備。但從策略上講,我又必須這么做。你要是還覺得我不仗義,那我晚上自罰三杯,給你賠罪。”
錢坤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瞧你說的……我,我就是心里有點不得勁。是我格局小了?!?/p>
“這不叫格局小,這叫重感情?!?/p>
曲元明笑道。
“你要是半點反應沒有,我還得琢磨你老錢是不是沒把我當自己人呢。這事兒翻篇了,以后咱們鄉(xiāng),天大的事,你我一起扛?!?/p>
“嗯!”
錢坤點了點頭。
“對了,書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