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城,城主府。
往日里威嚴(yán)肅穆的正堂,此刻卻像是沸騰的油鍋,喧囂鼎沸。
城中但凡有頭有臉的豪紳大族,家主們齊聚一堂,一張張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臉上,滿是焦躁與惶恐。
“城主大人!不能再等了!城里這幾天瘋了多少人,死了多少人?那癥狀詭異至極,誰知道下一個會不會輪到我們?此時封城萬萬不可啊!”一個錦衣胖子唾沫橫飛,聲音尖利。
“是啊周大人!我王家上百口人,不能就這么干耗著等死!您行行好,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方洲那么大,何處去不得?為何非要將我們所有人都困死在這座城里!”
一聲聲泣血般的控訴此起彼伏,矛頭直指上首端坐的那個中年男人。
春水城主周懷道,面容清癯,一身玄色常服,手里捧著一杯熱氣騰騰的香茗。面對著幾乎要將房頂掀翻的聲浪,他只是慢條斯理地吹了吹茶葉,神色沒有半分波動。
直到堂中聲音漸歇,眾人皆眼巴巴地望著他,他才將茶杯輕輕放下,發(fā)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整個大堂瞬間落針可聞。
“諸位,”周懷道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耳中,“本官知道你們在怕什么。但你們想過沒有,這‘瘋病’的源頭尚未查清,其狀之詭異,前所未聞。一旦放開城門,讓其流竄出去,禍及一府,乃至……整個方洲,這個責(zé)任,誰來擔(dān)?”
他的目光如鷹隼般掃過眾人,被他看到的人,無不心虛地低下頭。
最先開口的錦衣胖子卻梗著脖子反駁:“方洲是人,我們春水城里幾十萬百姓,就不是人了嗎?憑什么要我們用命去賭?我不管!今日,我劉家必須走!”
“對!必須走!”
“周懷道,你這是要我們所有人都給你陪葬!”
群情再次激動起來,仿佛下一刻就要沖上來。
周懷道看著這群丑態(tài)百出的“上等人”,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冷笑。他沒有再說話,只是輕輕抬了抬手。
“唰——唰——”
整齊劃一的機括聲響起,大堂四周的屏風(fēng)后,墻壁的暗格中,瞬間涌出數(shù)十名身披鐵甲的親衛(wèi),手中端著的,竟是一架架閃爍著森然寒光的連弩!
烏黑的弩箭,已經(jīng)上弦,箭頭淬著幽藍(lán)的光,對準(zhǔn)了堂內(nèi)每一個人。
方才還喧囂無比的大堂,瞬間死寂。
一張張往日里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臉上,此刻血色盡褪,只剩下蠟黃與驚恐。他們這才想起,眼前這位看似文雅的城主,手上沾過的血,比他們吃過的鹽還多。
“諸位,還有誰要走?”周懷道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鐵血意味。
無人敢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