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嚨像是被鐵鉗夾住,每一次呼吸都扯著肺葉撕裂。我趴在地上,手指摳進裂縫,指腹磨破了也沒松手。那些絲線還在收,越纏越緊,像要把我整個人釘進這祭壇的肚子里。
頭頂?shù)钠卟试鹿鉃⑾聛?,不燙,卻壓得人骨頭發(fā)沉。耳邊回蕩著那笑聲,慢悠悠的,像是在等一場好戲開場。
就在我快要撐不住的時候,空氣忽然凝固。
一道影子從月光里降下,沒有腳步聲,也沒有風動,就這么憑空出現(xiàn)在祭壇中央。他站在漩渦邊緣,身形由虛轉(zhuǎn)實,黑袍無風自動,臉上看不出五官,只有一雙旋轉(zhuǎn)如星云的眼睛,靜靜盯著我。
冥九幽。
他抬手,掌心浮起一團灰霧,霧中隱約有個模糊的人形,在掙扎,在低語。
是夜傀。
“你還能認出他嗎?”冥九幽開口,聲音像是從地底深處傳來,“這是他最后一點殘識,本該消散于天地。是我留著,為的就是今日?!?/p>
我沒吭聲,牙關(guān)咬得死緊。右臂的鱗甲還在微微震顫,獸血未冷,可我知道現(xiàn)在不是硬拼的時候。
“我可以讓他轉(zhuǎn)世。”他說,“魂歸輪回,重入凡胎。不必做永夜的刀,也不必為一句誓言燒盡自己。”
我冷笑,嗓音沙?。骸澳脗€殘魂就想換我這條胳膊?你當我是放貸的?利息比命還貴?”
冥九幽沒動怒,反而輕輕笑了?!澳悴恍??也對。你們這些螻蟻,總以為情義能對抗規(guī)則?!彼従徧鹆硪恢皇?,指向宋君婉。
她正跪在地上,雙手撐地,嘴角不斷溢出血絲。腹部劇烈起伏,像是有什么東西在里面撞,一下,又一下。
“她的魔胎要醒了?!壁ぞ庞恼f,“那是永夜種下的鑰匙,唯有神魔之血才能激活。而你——”他目光落回我身上,“正好有?!?/p>
話音未落,宋君婉猛地仰頭,一聲啼哭從她體內(nèi)炸出。
不是人聲,也不是野獸的嚎叫,更像是某種古老契約被喚醒時的共鳴。那一瞬,整個祭壇的情絲全都暴動起來,原本只是纏繞四肢的絲線驟然繃直,狠狠向內(nèi)收縮。
杜凌菲悶哼一聲,整個人被拽倒在地,斬情劍脫手飛出,插在遠處石縫里。她想爬起來,可手腕腳踝都被新生的絲線絞住,越掙,纏得越狠。
我也被拖得向前滑了一截,膝蓋在地面擦出血痕。右臂鱗甲開始龜裂,黑色紋路順著皮膚往上爬,那是神魔變即將失控的征兆。
“交出來?!壁ぞ庞纳斐鍪?,五指微張,“用你的神魔之力,點燃魔胎。我便以永夜之名立契——夜傀殘識,得以轉(zhuǎn)生?!?/p>
我沒答,腦子里卻飛快地轉(zhuǎn)。
轉(zhuǎn)世?哪有這么便宜的事。一個連真身都不敢完全降臨的存在,拿什么立契?再說,夜傀拼死留下那句“七情劫的鑰匙在……”,可不是為了讓我拿自己去換一場虛假承諾。
“我不做虧本買賣。”我喘著氣,慢慢把手摸向胸口,“你要神魔變,行啊。但得先讓我看看,你是怎么‘送’他轉(zhuǎn)世的?!?/p>
冥九幽瞇起眼。
我趁機咬破舌尖,一口血噴在胸前玉佩上。
嗡——
金光炸開。
那塊從靈溪宗藏經(jīng)閣順來的舊玉佩猛地一震,光芒如漣漪般掃過全場。情絲觸之即斷,連帶著冥九幽伸出的手也被迫收回半步。
宋君婉發(fā)出一聲痛哼,身體晃了晃,但那層將碎未碎的血光屏障竟在這瞬間重新凝聚了一瞬。
冥九幽低頭看著自己泛起波紋的手掌,語氣終于冷了下來:“你果然藏著點東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