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鈴的震動還在掌心回蕩。
那道裂痕細(xì)如發(fā)絲,卻像一道引信,從腰間蔓延到指尖。我低頭看著它,又抬頭望向懸浮在面前的弒神刃——這把曾劈開血溪宗山門、斬斷永夜鎖鏈的兵器,此刻正微微震顫,仿佛感應(yīng)到了什么。
七具魔鱷骸骨靜靜圍成圓環(huán),暗金骨骼上刻著的市井記號泛起微光。肘子攤的油漬圈、茶館賬本的墨點(diǎn)、賭坊銅錢印……它們不再只是記憶的殘留,而是某種更深層的東西在共鳴。
右臂突然一緊。
鱗甲自行浮現(xiàn),順著經(jīng)脈往上爬,冰冷而熟悉。那是無數(shù)次生死搏殺留下的本能反應(yīng),是身體對危險來臨的條件反射??蛇@一次,并沒有敵人逼近。
是我自己在抗拒。
弒神刃開始分解。
不是崩碎,也不是斷裂,而是像沙粒般緩緩散開,化作七片流光,輕飄飄地升向空中。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畫面:一場逃命、一次偷吃、一句謊言、一聲哭喊、一段沉默、一抹笑影、一個背影。
我沒有伸手去抓。
右手松開了握了太久的劍柄。肌肉松弛的瞬間,體內(nèi)黑白交織的能量猛地一沉,像是卸下了千斤重?fù)?dān)。市井交易的紋路從掌心浮起,與那些流光遙遙呼應(yīng),竟有種說不出的安寧。
“原來你從來都不是用來殺神的?!?/p>
話出口時,我自己都怔了一下。
這不是感慨,更像是終于說出了藏了很久的事實。弒神刃不是武器,它從一開始就是試煉的容器,裝著我不愿面對的七情劫——貪生、怯懦、自私、悔恨、執(zhí)念、迷惘、不舍。
七片流光在空中停住,緩緩排列。
黑焰燃起,勾勒出兩個字:**情劫**。
火焰不燙,卻壓得人呼吸一滯。那不是威壓,是一種質(zhì)問,像有人站在背后冷冷盯著你說:“你真的過得了這一關(guān)嗎?”
閉上眼。
我不想用金瞳去看破虛妄,也不想調(diào)動任何功法去對抗。我只是想起張大胖塞給我那塊肘子時,袖口沾著的辣椒粉;想起宋君婉把傘遞過來那天,雨水順著她發(fā)梢滴在我手背上的涼意;想起杜凌菲站在練劍臺邊緣,罵我蠢貨時,聲音里那一絲幾乎聽不見的顫抖。
這些事太小了。
小到連我自己都曾覺得,比起飛升大道、永恒之秘,根本不值一提。
但現(xiàn)在我知道,它們才是支撐我走到這里的真正力量。
睜開眼時,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