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內(nèi)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實質(zhì),沉甸甸地壓在云澈的心頭。墨焰那沉靜卻勢在必得的目光,窗外雷燼機甲陣列囂張閃爍的能量光芒,以及腦海中洛星宸那華麗星空下“帝國之月”的邀約……三條截然不同的道路在他眼前交錯、碰撞,發(fā)出無聲的轟鳴,讓他這位習(xí)慣了在科研與戰(zhàn)場上都保持絕對冷靜的領(lǐng)袖,第一次感到了難以呼吸的滯澀。
他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思維宮殿內(nèi)邏輯模塊過載的嗡鳴聲。分析利弊?權(quán)衡得失?當選項本身代表著完全不同的情感傾向與未來圖景時,任何理性的計算似乎都失去了準心。
【……這比對付羽魘還難?!窟@個念頭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現(xiàn)。
就在這僵持不下、云澈眉頭越鎖越緊,幾乎要被這三重無形的壓力淹沒之際——
“嗒、嗒、嗒。”
沉穩(wěn)而富有節(jié)奏的軍靴叩地聲,由遠及近,清晰地打破了這片令人窒息的沉寂。
客廳那厚重的雕花木門被無聲地推開,一道高大挺拔、散發(fā)著鐵血氣息的身影邁了進來。正是云鋒。他似乎是剛結(jié)束一場軍事推演,身上還帶著星圖沙盤的肅殺之氣,銳利的目光如鷹隼般一掃,瞬間將廳內(nèi)(以及窗外)那詭異而緊繃的氛圍盡收眼底。
他沒有絲毫猶豫,大步流星地走到云澈身邊,寬厚的手掌不由分說地搭上云澈的肩膀,以一種不容置疑的保護姿態(tài),將他輕輕拉到了自己身后。動作自然流暢,仿佛幼時無數(shù)次為他擋去風雨一般。
“諸位,”云鋒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久居上位的冷冽與威嚴,目光逐一掃過在場的墨焰(通過通訊投影的洛星宸似乎也被這目光隔空掃到),最后瞥了一眼窗外那還在閃爍的機甲心形陣列,“是不是,太心急了點?”
他語氣平淡,卻字字千鈞:
“我弟弟年紀尚輕,肩上的擔子已然不輕?;橐龃笫?,關(guān)乎終身,更關(guān)乎多方勢力平衡,豈能如此倉促決定?”
這話如同一盆冰水,瞬間澆熄了部分過于熾熱的氛圍。墨焰眉頭微動,沉默地收回了遞出金屬盒的手,但目光依舊堅定。遠程投影中的洛星宸,臉上的溫柔笑意不變,眼神卻深邃了幾分。
幾乎在同一時間,客廳一側(cè)墻壁上的大型通訊屏幕自動亮起,云翊的身影以高清投影的形式顯現(xiàn)出來。他似乎正在某個奢華無比的星際航船休息室內(nèi),手里端著一杯晶瑩剔透的飲品,姿態(tài)慵懶地靠在沙發(fā)上,與云鋒的冷硬形成了鮮明對比。
“大哥說得對?!痹岂磻醒笱蟮亟涌?,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卻精明得像只算計人心的狐貍,“想娶我們家小澈?”他輕輕晃了晃手中的杯子,目光在墨焰、洛星宸的投影以及窗外(仿佛能穿透墻壁看到雷燼)的方向掃過,“光是口頭說說可不行。先各自去賺夠一千億星幣——記住,是純凈星幣,不算固定資產(chǎn)和勢力估值——拿來當聘禮再說吧。以諸位目前的身價嘛……”他故意拖長了語調(diào),未盡之語里的調(diào)侃意味十足,“恐怕,還不太夠格哦。”
一千億星幣!這幾乎是一個中等繁榮星域一年的總產(chǎn)值!這明顯是云翊信口開河、故意刁難的說辭。
兩人一唱一和,一個以長兄的威嚴施壓,一個以商人的狡黠抬價,配合得天衣無縫,瞬間將原本嚴肅甚至有些壓抑的求婚現(xiàn)場,攪和得帶上了幾分荒誕和……喜劇色彩。
云翊最后還沖著被云鋒護在身后的云澈眨了眨眼,傳遞著清晰的信號:
【感情嘛,要慢慢培養(yǎng),對不對?】
那眼神里的暗示再明顯不過:快跑,這里交給哥哥們!
云澈看著身前大哥如山岳般可靠的背影,又看了看屏幕上二哥那帶著狡黠笑意的投影,一直緊繃的心弦驟然一松。
【(松了口氣)“哥哥們……”】一股暖流無聲地劃過心田。無論他在外界是何等尊貴的羽族皇裔、星際傳奇,在兩位兄長面前,他似乎永遠都是那個可以被護在身后的弟弟。
云鋒的強勢介入和云翊的插科打諢,如同一道巧妙的緩沖帶,暫時緩解了云澈被迫立刻做出回應(yīng)的巨大壓力。墨焰不再緊逼,洛星宸的投影微微欠身,不失風度地表示理解,窗外那吵嚷的廣播也不知在何時停了下來,機甲陣列雖然還沒散,但閃爍的頻率明顯降低了。
【“叮!檢測到關(guān)鍵親屬‘云鋒’、‘云翊’介入,成功為宿主解圍!獲得臨時狀態(tài)【兄長的庇護】(壓力暫時-50%)。求婚進程被強制暫停,宿主獲得喘息與思考時間?!薄?*
猹猹的提示音也仿佛松了口氣。
然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僅僅是暫停。
三位雄主的心意已然攤開,問題并未解決,只是被暫時擱置。風暴的引信依然在燃燒,只是被兩位兄長巧妙地蓋上了一個看似玩笑的蓋子。
云澈知道,他終究需要面對這個比任何科研難題或政治博弈都更復(fù)雜的“終極選擇題”。但至少此刻,他有了寶貴的緩沖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