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女也去?那家里豬誰喂?雞誰管?娃娃誰看?”
王滿倉臉色一沉,用力拍著喇叭:“吵什么吵,這是國家建設(shè),也是為咱們老百姓趟出一條活路,誰家沒有鹽堿地。
更是給咱們自己子孫后代造福,一點個人困難算啥?
縣里面來通知了,修渠治堿的大任務(wù),在夏收后正式開始,不耽誤生產(chǎn)?!?/p>
他目光掃過人群,落在幾個頭發(fā)花白的老人身上:“王老栓,李老倔,你倆別往后縮?!?/p>
被點名的王老栓身子佝僂著,嘴唇哆嗦,沒敢說話,只是把頭上的破草帽往下拉了拉。
他活了快七十多年了,從晚清到民國,見過太多“官差”,但凡這種“大工程”,哪一次不是把他們這些老骨頭往死里用?
他似乎己經(jīng)看到了自己累倒在工地上,再也回不來的結(jié)局。
旁邊的李老倔倒是沒拉帽檐,他只是梗著脖子,悶哼了一聲,把臉扭向一邊,不去看王滿倉。
但他緊握的雙拳和微微顫抖的胳膊,暴露了他內(nèi)心的憤懣與無力。
他“老倔”的外號不是白叫的,可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他知道,再倔也倔不過“上面”的命令。
“別以為六七十了就沒事了,告訴你們,能動彈的都得去?!?/p>
王滿倉繼續(xù)著他的動員,“此次工程很大,省里面下了大決心,一定要把咱們省里這幾千萬畝要人命的鹽堿給治服帖嘍,這是天大的事。
凡是參與治堿的,省里說了,都記工分,上工的工分。
你們倆,年紀大了,給你們算半個人的工分,也是給國家、給子孫后代做貢獻了?!?/p>
“工分?”
人群中,一個叫石頭的年輕小伙,本是一臉茫然和抵觸。
哪怕他再年輕、再單純也知道,這治水挖河可是要出大力氣、掉幾層皮的活計,他這個年齡段的壯勞力是絕對跑不掉的。
這就和老輩人嘴里說的“服勞役”一般無二,都是命里該著,躲不開的劫數(shù)。
他本來更關(guān)心的是去干活到底管不管飽飯,一天給幾個窩頭?
工資他是不敢想的,那都是城里工人才有的待遇。
此刻突然聽到“工分”這個新詞,他愣了一下,低聲嘟囔著問旁邊的父親:“爹,工分是啥?能當飯吃嗎?有現(xiàn)錢實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