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的北京,柳絮輕飛,春意漸濃。
傍晚時分,許大茂一腳蹬開呂辰家虛掩的院門,人還沒跨進(jìn)來,那帶著七分得意、三分炫耀的笑聲就先炸了滿院:
“呂辰兄弟!柱子!快快快,都出來聽聽!哥哥我這次下鄉(xiāng),可真是揚眉吐氣,威風(fēng)了一把!”
呂辰和何雨柱正在院里收拾雜物,聞聲抬頭,只見許大茂紅光滿面地站在門口,眉毛揚得老高,左手提溜著一只肥碩的灰毛野兔,右手攥著一串干辣椒,眼里閃著光,渾身上下寫滿了“快問我怎么回事”。
何雨柱拄著掃帚打趣:“喲呵,許大茂,撿著元寶了?樂得后槽牙都看見了?!?/p>
“比撿元寶還痛快!”許大茂把東西往筐里一扔,迫不及待地說道,“你們猜我今兒在哪兒放的電影?”
呂辰拍拍手上的灰,笑道:“這上哪兒猜去?!?/p>
“賈東旭老家!就那個窮得叮當(dāng)響的賈家溝!”許大茂唾沫星子橫飛,嗓門洪亮,“我一去,全村老少都來看電影!你猜怎么著?我看見賈張氏了!縮在人堆最后頭,裹著件破棉襖,臉皺得跟核桃皮似的,灰頭土臉!”
他惟妙惟肖地學(xué)起賈張氏的樣子:“她一開始沒認(rèn)出我。等我一開始講解片子,她聽見聲兒,猛一抬頭,那眼神,跟淬了毒似的!電影一散場,她嗷一嗓子就沖我撲過來了!”
許大茂挺起胸膛,模仿自己當(dāng)時“正氣凜然”的架勢:“她指著我鼻子就罵:‘許大茂!你個黑心爛肺的小人!就是你害得我們娘倆被攆回這窮山溝!欺負(fù)孤兒寡母,你不得好死!’說著張牙舞爪就要撓我!”
“然后呢?”何雨柱聽得來了勁。
“然后?”許大茂一甩頭,得意洋洋,“我能讓她撓著?我當(dāng)場把臉一板,聲兒拔高八度——周圍鄉(xiāng)親可都沒散呢!我說:‘賈張氏!你還有臉嚷嚷?城里政策你不守,賴著吃商品糧,拖社會主義后腿!街道辦讓你回來接受教育,是給你改過自新的機會!你不但不感激,還敢辱罵、襲擊電影放映員?你這是對抗政府!頑固不化!’”
他學(xué)著當(dāng)時義正詞嚴(yán)的腔調(diào),仿佛自己已是捍衛(wèi)政策的英雄。
“你猜怎么著?”許大茂一拍大腿,“村支書和幾個干部立馬就過來了!臉色那叫一個難看!當(dāng)著全村人的面,把賈張氏狠狠訓(xùn)了一頓!說她‘給賈家溝丟人’、‘思想落后’、‘給新社會抹黑’!當(dāng)場決定,明天開全村大會,給她掛牌子批斗!讓她好好醒醒腦子!”
他笑得見牙不見眼:“哈哈哈哈!你們是沒瞧見賈張氏那會兒那臉色!由紅變白,由白變青,跟死人似的!話都說不利索了!被人架走的!痛快!太痛快了!”
呂辰笑著點頭:“大茂哥,你這回可真是打中七寸了?!?/p>
“何止是打中七寸!”許大茂越說越興奮,“我這人,最見不得這種落后分子破壞大好形勢!臨走前,我特意又去找了村支書和大隊長?!?/p>
他壓低聲音:“我跟他們說,這賈張氏,在城里我們院就是出了名的懶婆娘、潑婦!好逸惡勞,整天想占公家便宜!還特別迷信,動不動就燒紙?zhí)?,滿腦子封建余毒!這次被遣返,明顯是心懷不滿!這種典型,必須狠抓狠批,好好改造思想!”
他得意地挑眉:“我這話一出,村支書臉繃得緊緊的,連連點頭,保證一定‘加強教育’!嘿嘿嘿……這下,有她賈張氏好果子吃了!不脫層皮,別想輕松!”
許大茂說完,長長舒了口氣,仿佛三伏天灌下冰鎮(zhèn)酸梅湯,渾身舒坦。他叉著腰,一臉“快夸我”的表情。
呂辰自然是捧場地夸贊一番,又是遞茶又是抓瓜子,熱鬧了好一陣。
這時,何雨柱拎起筐里的野兔,冷不丁道:“喲,許大茂,你這趟下鄉(xiāng)‘吃拿卡要’,收獲不小啊,這兔子真肥!算你運氣好,今晚我給你露一手。”
許大茂正樂著,一聽這話,帶著幾分炫耀和不滿道:“嗨!別提了!這是紅星公社老鄉(xiāng)硬塞的,說是感謝我大冷天跑一趟。可你猜怎么著?哥哥我差點白忙活!”
他灌了口熱茶,繪聲繪色道:“兄弟你是不知道!大前天我剛進(jìn)胡同口,冤家路窄,就碰見閻老西那老摳門了!他跟個門神似的戳在那兒,眼睛跟探照燈似的,一下就瞄見我車把上這兔子和辣椒了!”
許大茂撇著嘴學(xué)三大爺?shù)恼Z氣:“‘喲,大茂回來了?下鄉(xiāng)收獲不小???這兔子真肥,辣椒也不錯,嘿,見者有份,咱們院兒里可都講究個團(tuán)結(jié)互助……’”
他猛地一拍大腿,氣憤道:“我呸!他那是想互助?他那是明搶!拐彎抹角就想分一杯羹!兔子我死活沒松口,說是給雨水補身子的,誰好意思跟小丫頭搶吃的?結(jié)果還是讓他硬薅走一串干辣椒……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