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鋒谷外,天光已被徹底吞噬。
翻滾的魔云如同倒懸的黑色汪洋,沉重地壓在千仞絕壁之上,無邊無際,遮蔽了日月星辰。濃稠的、帶著硫磺與血腥氣息的魔氣從云層中垂落,如同億萬條黑色的觸手,貪婪地舔舐著谷口禁制散發(fā)出的靈光??諝庹吵淼昧钊酥舷ⅲ恳淮魏粑挤路鹞霛L燙的巖漿,灼燒著肺腑。
在這片絕望的魔云之下,是望不到邊際的黑色浪潮。那是血獄魔軍的前鋒!
數萬計面目猙獰、渾身繚繞著血煞之氣的低階魔修,如同饑餓的蝗群,擠滿了谷前狹窄的平原。他們穿著破爛的甲胄,手持銹跡斑斑的魔刃,眼中燃燒著殘忍與瘋狂的紅光,喉嚨里發(fā)出野獸般的嘶吼。更令人心悸的是那些被魔氣侵染、徹底失去靈智的魔化妖獸:小山般的鐵甲地蜥,獠牙滴落腐蝕性涎水的魔狼群,肋生骨翼、渾身覆蓋著黑色鱗片的飛天夜叉……它們躁動不安,被魔修以長鞭和符咒驅趕著,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匯成一股毀滅性的洪流。
在這片黑色洪流的前方,矗立著數十尊高達十丈的龐然大物——血獄攻城巨獸!它們形如放大了無數倍的巨蝎,通體覆蓋著暗紅色的厚重甲殼,關節(jié)處伸出鋒利的骨刺,尾部高高翹起,末端并非毒鉤,而是一個巨大的、閃爍著暗紅符文的能量炮口!粗壯的四肢每一次踏下,都讓大地震顫,留下深坑。這些巨獸散發(fā)著堪比元嬰巔峰的恐怖魔壓,是撕開堅固防御的攻城利器。
而在所有魔軍的最前方,魔云最為濃郁之處,一道身影靜靜懸浮于虛空。
他身披一件仿佛由凝固的污血編織而成的暗紅長袍,長袍無風自動,邊緣流淌著粘稠的血光。面容被一層扭曲的血色霧氣籠罩,只能隱約看到一雙眼睛——那不是眼睛,而是兩輪在血色霧氣中緩緩旋轉的、深不見底的漩渦!漩渦深處,仿佛有億萬生靈在哀嚎沉淪,散發(fā)出令人靈魂凍結的恐怖煞氣。僅僅是目光掃過藏鋒谷的防御光幕,那堅韌的靈光便如同被強酸腐蝕般劇烈波動、黯淡。
血獄尊者!他并未刻意散發(fā)威壓,但那股源自尸山血海、屠戮了無數世界的滔天兇戾,已經如同實質的重錘,狠狠砸在每一個透過陣法光幕向外窺視的藏鋒谷修士心頭。
“咕咚……”一名年輕的林家劍修喉結滾動,臉色慘白如紙,握劍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住他的心臟,幾乎讓他窒息。旁邊一位須發(fā)皆白的天機閣老修士,渾濁的眼中也充滿了凝重與絕望,低聲喃喃:“魔威滔天……此劫,難渡啊……”
“哼!慌什么!”一聲清冷的斷喝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瞬間驅散了籠罩在眾人心頭的部分陰霾。林震岳一身青袍,立于谷口主陣臺之上,腰背挺直如劍,目光銳利如鷹,掃過身后略顯騷動的人群,“血獄魔崽子再兇,也休想輕易踏破我藏鋒谷!天劍盟弟子何在?!”
“在!”數百名林家劍修齊聲怒吼,強行壓下恐懼,劍氣沖霄,匯聚成一股不屈的鋒芒,與谷外滔天的魔威隱隱抗衡。
“天機閣弟子何在?!”林震岳再次喝道。
“在!”身著各色法袍的天機閣修士同樣應和,手中陣盤、符箓靈光閃爍,嚴陣以待。
“守好陣位,依令行事!”林震岳的聲音穿透魔云的咆哮,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藏鋒谷,便是魔崽子們的葬身之地!”
仿佛是為了回應他的宣言,谷外魔軍陣中,陡然響起一聲尖銳刺耳的骨哨聲!
嗚——!?。?/p>
如同沖鋒的號角!
“吼!??!”
“殺!??!”
早已按捺不住的魔化妖獸和低階魔修,瞬間狂暴!它們如同決堤的黑色洪流,帶著毀滅一切的瘋狂,朝著藏鋒谷口那層看似單薄的七彩靈光屏障,發(fā)起了悍不畏死的沖鋒!大地在無數獸蹄和腳步下呻吟、碎裂,揚起的塵土混合著濃烈的魔氣,形成一片昏天黑地的末日景象!
與此同時,在魔軍陣營后方,十幾名身著黑袍、氣息陰冷的血獄陣法大師同時掐訣。他們腳下,一個巨大的、由無數骷髏頭骨和污血繪制的邪異陣圖驟然亮起!一道道粘稠如墨的血色光柱沖天而起,狠狠撞擊在藏鋒谷外圍的防御禁制之上!
嗤嗤嗤——!
七彩靈光屏障劇烈震蕩,發(fā)出刺耳的、如同金屬被強行扭曲撕裂的呻吟!血色光柱如同貪婪的蛀蟲,瘋狂地腐蝕、滲透著禁制的靈紋節(jié)點,試圖瓦解其根基!
“陣樞三組,靈力灌注,加固‘坎’位‘離’位節(jié)點!”
“符修準備!‘破魔箭雨符’,目標魔化妖獸集群,覆蓋射擊!”
“劍修一隊、二隊,準備劍氣長河,絞殺突破第一層禁制的漏網之魚!”
林震岳的指令如同疾風驟雨,精準而迅捷地傳遞到每一個陣位。天機閣的修士們雙手翻飛,將一道道精純的靈力注入腳下陣盤,竭力穩(wěn)定劇烈波動的護谷大陣。七彩靈光在血色光柱的沖擊下明滅不定,卻始終頑強地支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