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1章 兇符認主記（第1頁）

黑暗粘稠得如同凝固的瀝青。冰冷的污水帶著刺鼻的腐臭，緊貼著陳啟的每一寸皮膚，鉆進破裂的傷口。每一次微弱的喘息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和鐵銹味，拉扯著早已破敗不堪的肺部。左臂像是被徹底剝離了感知神經(jīng)，從肩窩箭傷深處到那兩根斷裂扭曲、只靠皮肉勉強相連的食中二指，只剩下一種深入骨髓的、如同泡在冰水硫酸中的麻木脹痛。斷裂指骨的茬口在污水的浸泡下持續(xù)傳來蝕骨般的折磨，每一次脈動都提醒著他這條手臂可能已經(jīng)廢了。

他背靠著布滿濕滑苔蘚的冰冷石壁，身體無力地向下滑，冰冷的污水已沒到了胸口。死亡的冰冷如同巨蟒纏繞著他的脖頸，緩緩勒緊。沈玉樓的背叛、警棍砸碎骨頭的鈍響、懷中銅印沉默的重量…一切仿佛都在冰冷的水聲中遠去，只剩下無盡的虛脫和沉墜感?；蛟S…沈玉樓是對的？陳家的血脈就是為觸碰這些深淵禁忌而生，最終也必將被它們徹底吞噬？

就在意識即將被冰冷的黑暗徹底吞噬的邊緣——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如同燒紅鋼針刺入心臟般的滾燙感，毫無征兆地從他緊貼左胸的破爛棉襖內(nèi)襟深處猛地炸開！

是銅??！

但這感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熾烈！如同沉寂的火山核心被喚醒！一股帶著沉重守護、甚至隱隱憤怒的脈動，如同沉睡巨獸的呼吸，透過冰冷的金屬和浸透血水的衣物，狠狠撞擊著他的肋骨！

這突如其來的灼熱劇痛像一記重錘砸在混沌的意識上！陳啟的身體猛地一弓！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倒氣聲！瞬間從瀕死的麻木中被強行喚醒！

更清晰！更灼痛的是——那銅印緊壓著的皮膚下方，那片包裹著地圖碎屑的破布位置！那點微不足道的淺金色紙屑仿佛被注入了滾燙的熔巖！開始瘋狂地搏動起來！那搏動帶著一種詭異的頻率，如同密集的、帶著惡毒詛咒的鼓點！狠狠敲打著他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經(jīng)！

“呃啊啊——！”劇痛和恐懼讓陳啟爆發(fā)出瀕死的嘶吼！他拼命扭動身體想要擺脫這燙入骨髓的異物！但他虛脫的身體被冰冷的污水和粘稠的石壁死死吸?。「緹o法移動！

更可怕的感覺隨之而至！

一股濃烈到實質(zhì)化的、混合著冰封萬古的怨毒與滔天饕餮食欲的詭異惡念，如同來自九幽地獄最底層的潮汐，穿透了厚重的土層、污穢的廢水，極其精準地從上方、從四面八方，如同無形的億萬根冰針，狠狠刺入他藏身的這個狹窄、陰冷、充滿腐臭的死穴！

這惡念冰冷粘稠，比山澗刺骨的溪水更寒百倍！目標清晰地鎖定在他懷中那點正在瘋狂搏動的地圖碎屑源頭！那是純粹的、非人的饑餓！是毀滅萬物的貪婪！

黑暗的污水中，陳啟的瞳孔因極致的恐懼和劇痛而猛地縮成了針尖！他甚至能感覺到懷內(nèi)那點碎屑在尖叫！在哀鳴！在與那鎖定它的惡念隔空呼應(yīng)！銅印滾燙的灼燒感幾乎要在他胸前烙穿一個洞！冰冷的死寂與灼熱的毀滅交織撕扯，幾乎要將他的靈魂都扯成碎片！

逃出去！

必須逃出去！

一個源自求生本能的念頭如同絕境中最后的火星！他用盡全身殘存的所有力氣，依靠還能勉強扭動的右臂和腰部！如同一只被割斷了半截身體的蚯蚓，在冰冷滑膩的苔蘚和碎石上死命地向上爬蹭！指甲在堅硬的石壁縫隙中摳刮斷裂！帶下縷縷血肉！每一次移動都牽動著左臂如同撕裂地獄的劇痛！但他不敢停！

頭頂…水流聲似乎更清晰了些？是光亮？生路？

他絕望地、機械地朝著那個模糊的水流方向蠕動！污水的惡臭被上方傳來的、一絲絲帶著水藻土腥氣的冰冷新鮮空氣取代。生的希望就在頭頂！

終于！

嘩啦！

他的腦袋猛地沖破了污水！冰冷的、裹挾著清新草葉水汽的空氣瞬間涌入肺葉！他貪婪地、劇烈地喘息著！刺骨的寒意瞬間將濕透的頭發(fā)凍結(jié)成條條冰棍！左臂的劇痛和懷中碎屑的灼燙在這種冰冷下反而暫時被壓制了幾分。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個半塌陷的溪澗下方，前方是潺潺流淌、冰冷清澈的溪流。頭頂是狹長的、被嶙峋山石和樹根藤蔓半遮掩的一道裂口。星光透過縫隙灑下微弱的光。

他掙扎著想爬出去，但左臂劇痛讓他難以發(fā)力。身體沿著濕滑的卵石向溪水中滑去。

撲通！

冰冷的溪水瞬間沒過了肩膀，刺骨的寒意讓他牙齒咯咯打顫。

就在他身體滑入溪水的瞬間——

懷內(nèi)！那緊貼胸口的滾燙銅印和瘋狂搏動的地圖碎屑，如同感應(yīng)到了某種極致的誘惑或共鳴！熱度猛然再次飆升！仿佛一枚燒紅的烙鐵被摁在了皮肉上！

“呃啊——！”陳啟痛得眼前發(fā)黑！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一震！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