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潭邊的空氣像是凝固了。陳啟盯著那把漂浮的地質(zhì)錘,錘柄上陳遠(yuǎn)山三個字刺得他眼球生疼。水波蕩漾間,錘子緩緩轉(zhuǎn)動,露出底部刻著的一行小字:玉碎門封,寧斷四脈。
是。。。。。。爺爺?shù)摹?。。。。。陳啟的喉嚨發(fā)緊。他記得這把錘子——小時候在祖父書房見過,老人總說這是吃飯的家伙,從不讓他碰。
鐵牛拖著那條傷腿,獨眼死死盯著潭中央的石碑。逃不掉三個血字在幽暗的光線下微微發(fā)亮,像是剛寫上去不久。水珠順著碑面滑落,將血字暈染得如同流淚。
聲音。。。。。。蘇離突然抓住陳啟的手臂,你們聽。。。。。。
起初只有水聲。漸漸地,潭底傳來一種細(xì)微的、如同指甲刮擦石板的聲響。那聲音時斷時續(xù),夾雜著模糊的、類似女子抽泣的嗚咽。陳啟的后頸汗毛根根豎起——聲音分明是從石碑底部傳出來的!
楊郎。。。。。。一個凄切的女聲突然清晰起來,每個字都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回響,還我。。。。。。命來。。。。。。
聲波在狹窄的洞穴里回蕩,震得潭水泛起細(xì)密的波紋。陳啟胸口發(fā)丘印驟然發(fā)燙,鋸齒狀的邊緣在皮肉里扭動,像是要掙脫出來。他強(qiáng)忍劇痛,目光掃過石碑底部——那里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青苔,此刻正隨著聲波的震動簌簌剝落。
碑底下。。。。。。有東西。。。。。。鐵牛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拖著傷腿往潭邊挪。他的左手已經(jīng)徹底變成了青黑色,皮膚下的血管凸起如同蛛網(wǎng),但獨眼里的兇光絲毫未減。
蘇離的龜甲碎片突然從她掌心彈起,懸浮在空中瘋狂旋轉(zhuǎn)。裂紋中滲出的不再是藍(lán)光或血光,而是一種詭異的紫黑色霧氣。霧氣在石碑上方凝聚,漸漸形成一個模糊的女子輪廓——長發(fā)披散,脖頸處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勒痕。
守門。。。。。。巫女。。。。。。蘇離的聲音發(fā)抖,她被。。。。。。鎖在碑里。。。。。。
女子的虛影緩緩抬手,指向石碑底部。隨著她的動作,青苔剝落的速度驟然加快,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刻痕——不是文字,而是一幅幅微縮的圖畫,講述著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
第一幅,女子跪在青銅門前,雙手捧玉;第二幅,男子從背后抱住她,手中匕首抵住她的喉嚨;第三幅,女子被鐵鏈鎖在石柱上,胸口插著半塊碎玉;第四幅。。。。。。陳啟的瞳孔驟然收縮——男子站在開啟的青銅門前,身后是無數(shù)掙扎的手臂,而他的懷里,摟著另一個穿和服的女子!
楊玄策。。。。。。鐵牛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這雜碎。。。。。。
最后那幅畫旁邊刻著一行小字:大和三年,楊君攜玉東渡,聘于藤原氏。字跡娟秀,與石碑正面的血字截然不同,像是女子臨終前用指甲硬生生摳出來的。
藤原。。。。。。蘇離突然想起什么,佐藤的。。。。。。祖母?
陳啟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想起佐藤在祭壇上說的話,還有那具日軍尸體斷指處的玉佩——一切都串聯(lián)起來了。楊玄策當(dāng)年背叛的不只是守門巫女,還有整個四門!
楊郎。。。。。。女子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潭水劇烈震蕩起來,負(fù)心人。。。。。。
聲波如同實質(zhì)的刀刃,在石碑表面刮出無數(shù)細(xì)小的裂痕。陳啟下意識地護(hù)住頭臉,卻見石碑中央突然一聲裂開一道縫隙,一塊油布包裹從裂縫中緩緩滑出,地掉進(jìn)水里。
鐵牛眼疾手快,獨臂一撈,將油布包抓了上來。包裹不大,但入手沉重,表面浸滿了某種粘稠的黑色液體,散發(fā)著刺鼻的腥臭。
打開。。。。。。女子的聲音突然變得急切,讓他。。。。?!,F(xiàn)形。。。。。。
陳啟強(qiáng)忍惡心,小心翼翼地剝開油布。外層已經(jīng)腐朽,一碰就碎,露出里面一個發(fā)黃的信封。信封沒有封口,邊緣處有明顯的燒灼痕跡,像是被人從火中搶出來的。
這是。。。。。。他的手指剛碰到信封,胸口發(fā)丘印就傳來一陣劇痛。印身瘋狂震動,鋸齒邊緣撕開更多皮肉,黑血順著紋路滴在信封上,立刻被吸收得干干凈凈。
信封里是一張已經(jīng)發(fā)黑的婚書。紙質(zhì)脆得幾乎一碰就碎,但上面的字跡依然清晰可辨:
大和三年菊月,楊氏玄策聘藤原氏女為妻,以玉為信,永結(jié)同心
落款處并排按著兩個手印——左邊粗大,指節(jié)分明;右邊纖細(xì),無名指上戴著戒指。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婚書背面用血寫著幾個潦草的大字:
巫咸玉碎,門終不開
字跡與祖父陳遠(yuǎn)山的一模一樣!
爺爺。。。。。。陳啟的呼吸變得急促。他忽然明白了祖父當(dāng)年為何要追殺楊玄策的后人——不是為了復(fù)仇,而是為了阻止玉佩重新合二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