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向晚,云昭踏著最后一縷天光,回到暫居的禪院。
“姑娘回來了!”鶯時和雪信聞聲迎出。
鶯時捧著一個食盒,笑吟吟道:“長公主殿下惦記姑娘,特意讓人送了冰糖雪蛤羹來,說姑娘這幾日勞心勞力,須得好生滋補。”
雪信則湊近幾步,壓低聲音:“姑娘,趙大人那邊派人送了信來。奴婢按您的吩咐,未驚動任何人,連夫人那兒也未提及?!?/p>
云昭頷首,腳步未停地往里走,只簡潔吩咐:“燒水!”
鶯時忙道:“姑娘是要沐?。颗具@就去備些玫瑰花瓣,給您灑在浴桶里……”
“不必花瓣,”云昭步履如風(fēng),聲音清越,“要柚子葉。”
她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好好去一去這一身的晦氣?!?/p>
鶯時聞言,深以為然地重重點頭。
自打入這碧云寺,便一日不得安寧!先是南華郡主中煞昏迷、又是柔妃娘娘險些小產(chǎn),確實急需去一去晦氣!
氤氳的熱氣彌漫在凈室之中,柚子葉清洌的香氣,驅(qū)散了連日來的疲憊。
云昭沐浴完畢,換上干凈的素白寢衣,烏黑的長發(fā)僅用一支桃木簪松松綰住。
她坐于窗下桌前,就著跳躍的燭火,再次攤開從有悔大師那兒借來參詳?shù)尼t(yī)書,試圖讓有些紛亂的心緒沉靜下來。
太子今日看似禮賢下士,又是贈醫(yī)書投她所好,又是傳消息關(guān)懷備至,但其真正的用意,恐怕就在他腰間那塊墨玉上。
太子身旁有玄師相隨,此事算不上奇怪。
但為何那玄師會對她格外感興趣,又急于用這種上不得臺面的秘法窺探她的言行?
云昭覺得自己對這位太子殿下所知不詳,一時間很難推斷對方的真正用意……
恰在此時,門外響起鶯時輕柔的稟報聲:“姑娘,院外有位小沙彌求見,說是聞空大師有請?!?/p>
云昭眸光微凝:聞空大師?此刻已是夜深,大師突然相邀,所為何事?
她并未多問,只起身重新綰好長發(fā),披上一件月白斗篷,便隨那小沙彌悄然離去。
聞空大師的禪房格外簡約,一桌一榻,一爐一畫,墻上懸著一幅太極八卦圖。
檀香裊裊中,大師示意云昭在對面蒲團落座,而后取出一方古樸的羅盤置于案幾之上。
“請施主將手懸于羅盤之上,凝神靜氣。”
云昭依言照做。
就在她掌心懸于羅盤上方的剎那,羅盤中央的磁針竟無風(fēng)自動,急速旋轉(zhuǎn)起來!
四周的八卦符文依次亮起微光,最終在“離”位與“坎”位之間劇烈震顫。
聞空大師目光一凝,取出一枚古銅錢,在燭火上略一灼燒,隨即投入案上清水中。
“滋啦”一聲,銅錢入水竟不沉底,反而在水面急速旋轉(zhuǎn)。
更奇異的是,清水表面漸漸浮現(xiàn)出一幅流動的圖案——一只浴火神鳥在烈焰中掙扎,羽翼焦黑,瀝血哀鳴,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