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行至丹鳳門前,朱漆宮門巍峨矗立,眼看便要踏入大內(nèi)禁苑,外頭卻驟然響起一陣騷動。
只聽太子身邊的女官拂云揚聲急喚:“貴妃娘娘突發(fā)急癥,神智昏亂,還請姜大小姐速速前去診治!”
云昭側(cè)眸看向身側(cè)的柔妃,卻見她半張臉隱在車廂的陰影里,唇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顯然對此番變故毫不意外。
云昭端坐車中,聲線平穩(wěn)無波:“隨行御醫(yī)皆在左右。我因醫(yī)術(shù)不精,方才已遭太子殿下斥責,此刻正在躬身自省,不便前往?!?/p>
柔妃方才那句“進宮之后”的請托,分明是劃下了道兒——
唯有入了宮門,在陛下眼前,她云昭方可出手。
眼下這丹鳳門還未過,火候還沒到呢!
車窗外的拂云被這話噎得一時語塞。
不遠處又傳來太子焦灼的怒斥:“貴妃娘娘若有個好歹,孤定要父皇摘了你們的腦袋!”
其間夾雜著貴妃斷斷續(xù)續(xù)的哀泣:“阿鑒,我的肚子……我的孩兒……”
拂云眼見云昭端坐車內(nèi),巋然不動,柔妃也默不作聲,只得悻悻松開簾幕,快步折返。
車駕一時阻滯難行。
柔妃只得令人將馬車趕到靠墻壁的地方,繼續(xù)等待。
柔妃命人將馬車驅(qū)至宮墻根下暫避等候。她喚來貼身侍女,低聲囑咐了幾句,末了又加重語氣:“可記清楚該如何向常公公回話了?莫讓陛下等得心急。”
那侍女鄭重點頭:“奴婢明白。”
待侍女退下,柔妃方轉(zhuǎn)向云昭,壓低聲音:“三個月前春狩,陛下率眾臣往西山。我的人曾親眼瞧見,貴妃于深夜獨自溜出營帳,鉆進了停泊在鏡湖邊上的一艘畫舫?!?/p>
她語聲微頓,帶著一絲冰冷的嘲諷:“次日天光未亮,太子便從那船艙里鉆了出來?!?/p>
云昭低聲道:“若貴妃當真服了十年的絕嗣散,縱使換了更為年輕的……也絕無可能結(jié)胎?!?/p>
柔妃蹙眉:“太子身邊近來有個年輕道士,頗通些歪門邪術(shù)。你說會不會有什么詭秘法子,能強行……”
“年輕道士……”云昭不由得想起幾日前在寺外茶寮,太子腰間墨玉的那道窺探視線。
“即便有此邪術(shù),”云昭眉頭緊鎖,“短期內(nèi)強行催孕,胎兒也必遭反噬,恐難健全?!?/p>
柔妃神色一凝:“你的意思是,這胎兒根本保不住?”
云昭頷首:“半途夭折,或是產(chǎn)下畸胎,都有可能。”
話音方落,外頭喧囂漸息。
車轅微震,侍衛(wèi)隔簾稟報:“娘娘,前方道路通了,車駕可行?!?/p>
馬車再度緩緩前行,終是駛?cè)肓四蔷胖貙m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