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陽光透過榆樹葉隙,在昭明閣前的青石板上灑下斑駁躍動的光斑。
昭明閣前,里三層外三層地圍了不少人,竊竊私語聲如同夏日午后的蟬鳴,嗡嗡不絕。
云昭尚未走近,便聽得一道清澈焦急的少女聲音穿透人群:“灼灼!你冷靜些!你看看我,你到底怎么了!”
這聲音聽著耳熟,竟是幾日前才見過的宜芳縣主李扶音!
云昭心下微詫,加快步伐。
甫一走近,便見昭明閣大門前的空地上,堪稱熟人齊聚,場面詭異。
只見李扶音正帶著兩個貼身丫鬟,手忙腳亂地試圖拉住狀若瘋癲的李灼灼。
而站在李灼灼對面,與之對峙的,赫然是蘇家二房的表哥蘇驚墨!
蘇驚墨身穿竹山書院的青色儒衫,此刻卻顯得有些狼狽。他清俊的臉上赫然帶著幾道新鮮的血痕,唇邊也破了皮,滲著血絲。
挽起袖口的手臂上,一道清晰的劃痕正汩汩滲血,將青衫袖口染紅了一小片。
靠近臺階處,站著姜綰心和姜珩兄妹。姜綰心一襲裙裝精致嫵媚,眼皮略有些紅腫,顯然痛哭了整夜。
一旁的姜珩靜立不語,目光幽幽,定定落在前方正焦急安撫的李扶音身上。
傳言之中不久前才登城樓、當(dāng)著全城百姓的面懺悔罪行的大理寺卿白羨安,竟然也在!身旁還跟著一位頭戴幕笠的纖弱少女。
見云昭目光掃來,白羨安朝她微微頷首。那戴幕笠的少女隨之向云昭的方向盈盈一福,姿態(tài)溫婉——
顯然,這正是昨夜云昭和有悔大師合力從鬼門關(guān)拉回來的白慕寧!
圍觀的人群中,除了看熱鬧的尋常百姓,云昭還瞧見了幾位身著竹山書院襕衫的年輕書生。
她不由微一挑眉,這可真是稀罕事。
秋闈在即,正是學(xué)子們閉門苦讀、寸陰是競的時候,怎的今日竟有閑情逸致跑來這昭明閣前來湊熱鬧了?
見到云昭現(xiàn)身,在場眾人神情各異,反應(yīng)更是不同。
李扶音雖生得弱質(zhì)纖纖,性情卻并非黏糊拖沓之人,她一見云昭,如同見了救星,立刻揚(yáng)聲道:“姜小姐,你快來看看灼灼!”
顧及李灼灼的閨譽(yù),她不便當(dāng)眾明言,但那眉眼間盈滿的焦灼與懇求,卻是真真切切。
云昭凝眸看去,與此同時墨七身形如電般上前,并指如風(fēng),精準(zhǔn)地點(diǎn)向李灼灼后頸的安眠穴!
然而,李灼灼并未當(dāng)即軟倒,她身子只是微微一僵,那雙原本靈動的杏眼中竟閃過一道妖異的赤紅光芒!
周身更隱隱散發(fā)出一股陰寒刺骨的氣息,竟將墨七灌注了內(nèi)力的指力硬生生抗住了!
她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怪響,一把掙開了李扶音和丫鬟的鉗制,五指成爪,竟又要向蘇驚墨撲去!
墨七一擊無效,不由得一怔,她這手點(diǎn)穴功夫極少失手,就算李灼灼有幾分功夫在身,也不該如此!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云昭已如一陣清風(fēng),掠至李灼灼身側(cè)。
眾人只見她素手輕抬,袖袂如云拂過李灼灼的面頰,動作輕柔得仿佛只是為她拭去塵埃。
李灼灼狂亂的神情驀地一僵,眼中的血紅光芒如同被水澆滅的炭火,迅速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