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皇宮,御花園。
百花宴名不虛傳,奇花異草爭奇斗艷,彩蝶紛飛,衣香鬢影。命婦女眷們身著各色華服,三三兩兩聚在一處,言笑晏晏,一派祥和。只是那看似隨意的目光,總會若有似無地飄向入口處,帶著掩飾不住的好奇與探究。
誰都知道,今日這場宴會,最引人注目的,并非這些嬌艷的花朵,而是那位新晉的、身份尷尬又手段驚人的攝政王妃。
沈薇薇到得不早不晚。
她穿著一身絳紫色宮裝,顏色沉穩(wěn)卻不顯老氣,反而襯得她膚光勝雪,氣質(zhì)卓然。裙裾上用金線繡著大片的纏枝蓮紋,行走間流光溢彩,華貴逼人。發(fā)髻梳得一絲不茍,戴著一套紅寶石頭面,那鴿子血般的色澤,與她唇上一點朱紅相得益彰,明艷不可方物,卻又帶著不容侵犯的凜然之氣。
她并未刻意張揚,只是由蕭玦親自陪著,緩步走入御花園。蕭玦一身親王常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唯有在側(cè)首與沈薇薇低語時,眼中才會掠過一絲極淡的溫和。
這兩人一出現(xiàn),原本喧鬧的園子頓時安靜了一瞬。
所有的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在他們身上。有驚艷,有羨慕,有嫉妒,但更多的,是難以言說的復(fù)雜和忌憚。
“臣(臣婦)參見攝政王,王妃娘娘?!北娙思娂娦卸Y,聲音里帶著小心翼翼的恭敬。
“免禮。”蕭玦聲音平淡,自帶威儀。
沈薇薇微微頷首,目光平靜地掃過眾人,在掠過某處時,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
不遠處,宣武侯蕭煜和他的“平妻”林楚楚赫然在列。
蕭煜臉色依舊難看,眼下帶著濃重的青黑,顯然這幾日過得極其煎熬。他死死攥著拳,看向沈薇薇和蕭玦的眼神,充滿了壓抑不住的怨恨和屈辱。而林楚楚,則穿著過于寬大的衣裙,試圖遮掩身形,臉色蒼白,眼神躲閃,在沈薇薇目光掃過時,下意識地往蕭煜身后縮了縮,如同受驚的鵪鶉。
沈薇薇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隨著蕭玦,徑直走向最上首的主位之側(cè)。
皇后端坐鳳位,年約四旬,保養(yǎng)得宜,鳳冠霞帔,雍容華貴。她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端莊笑容,只是在看到蕭玦與沈薇薇并肩而來時,那笑容的弧度,微微僵硬了一瞬。
“皇弟和弟妹來了,快請坐。”皇后笑著開口,聲音溫婉,目光卻如同細細的針,落在沈薇薇身上,“早就聽聞弟妹姿容絕世,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難怪能得皇弟如此傾心,不顧……前緣,也要迎娶入門?!?/p>
這話聽著是夸贊,實則字字帶刺,暗指沈薇薇再嫁之身,暗示蕭玦行為失當(dāng)。
園內(nèi)氣氛瞬間微妙起來。
蕭玦眉頭幾不可查地一蹙,正要開口,沈薇薇卻輕輕按了一下他的手背。
她抬起眼,迎上皇后審視的目光,唇角彎起一抹得體又疏離的微笑:“皇嫂謬贊了。臣婦蒲柳之姿,承蒙王爺不棄。至于前緣……”她頓了頓,目光似是無意地掃過下方僵立的蕭煜,聲音清晰柔亮,“不過是年少無知時,錯把魚目當(dāng)珍珠,如今既已撥云見日,得遇良人,自是珍惜當(dāng)下,過往種種,皆如云煙,不提也罷?!?/p>
她四兩撥千斤,不僅將皇后的暗諷擋了回去,還順勢表明了自己與蕭煜早已恩斷義絕,更是暗諷蕭煜有眼無珠。
蕭煜在下面聽得臉色鐵青,胸口劇烈起伏,幾乎要按捺不住。
皇后眼底閃過一絲冷意,面上笑容不變:“弟妹倒是豁達。如此甚好,既入皇家,往后便需謹(jǐn)守皇家規(guī)矩,恪守婦德,相夫教子,方為正道。”
“皇嫂教誨的是?!鄙蜣鞭蔽⑽⑶飞恚藨B(tài)優(yōu)雅,話鋒卻一轉(zhuǎn),“臣婦定當(dāng)以皇嫂為楷模,只是不知,這皇家規(guī)矩里,可包括新婚之夜,縱容外戚誣陷正妻,將其罰跪冰天雪地?亦或是,未足月便珠胎暗結(jié),混淆侯府血脈?”
“嘶——”
園內(nèi)響起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
誰都沒想到,沈薇薇竟敢在皇后主持的百花宴上,如此毫不留情地撕開這層遮羞布!這話不僅是打蕭煜和林楚楚的臉,更是連皇后和整個林家的臉面都一起踩在了地上!
皇后的笑容徹底僵在臉上,握著鳳椅扶手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節(jié)泛白。
“沈薇薇!你放肆!”蕭煜再也忍不住,猛地站出來,指著沈薇薇怒吼,“你這毒婦,休要在此血口噴人!污蔑皇親,該當(dāng)何罪!”
“污蔑?”沈薇薇挑眉,看向他,眼神冰冷如刀,“蕭侯爺是說,本王妃那夜未曾跪在雪地里?還是說,你身邊這位林姑娘,腹中胎兒是足月所致?需不需要此刻便傳太醫(yī)當(dāng)場診脈,以證清白?”
林楚楚嚇得尖叫一聲,死死捂住肚子,臉色慘白如紙,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