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府,聽濤苑。
此地本是蕭玦日常處理軍務、接見心腹將領之所,素來肅殺威嚴。然而此刻,苑內卻彌漫著一股濃得化不開的藥味,夾雜著幾分若有若無的陰寒死氣。門窗緊閉,厚重的簾幕低垂,只留幾盞長明燈散發(fā)著昏黃的光暈,映得室內人影幢幢,氣氛壓抑得令人喘不過氣。
蕭玦“病”了。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一夜之間傳遍了帝都的每一個角落。權貴們竊竊私語,百姓們憂心忡忡,而那些潛藏在陰影里的目光,則閃爍著難以言喻的光芒。
寢室內,蕭玦躺臥在寬大的紫檀木拔步床上,身上蓋著錦被,臉色是刻意營造出的蠟黃與灰敗,嘴唇干裂,眼窩深陷,一副元氣大傷、命不久矣的模樣。他甚至運轉秘法,強行逆轉部分氣血,讓周身氣息變得極其微弱且紊亂,時而灼熱如火,時而冰冷刺骨,仿佛體內正有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在激烈沖突,侵蝕著他的生機。
太醫(yī)院院判親自診脈后,搖頭嘆息著走出房門,對守在外面的幾位重臣低語:“王爺脈象奇特,似有一股極其陰寒歹毒的力量盤踞心脈,與自身剛猛龍氣沖突不休……此乃修行之厄,藥石之力,恐難回天,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边@番話,更是坐實了蕭玦傷勢沉重、瀕臨油盡燈枯的“事實”。
楊文淵、高公公等絕對心腹,自然是知情人,他們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悲痛與焦慮,指揮著下人煎藥送水,將整個雍王府守得鐵桶一般,杜絕任何不必要的探視,更增添了幾分神秘與緊張。
“王爺,一切已按計劃進行。”密室中,楊文淵低聲稟報,臉上再無半分悲戚,只有軍人的冷峻,“府外監(jiān)視的探子數量激增,來源復雜,除了我們已知的那幾方,似乎還有些……陌生的氣息?!?/p>
蕭玦靠坐在軟墊上,雖然面色依舊“病態(tài)”,但那雙深邃的眼眸卻銳利如鷹隼,不見半分渾濁。他指尖輕輕敲擊著床沿,發(fā)出規(guī)律的嗒嗒聲。
“讓他們看,讓他們猜?!笔挮i聲音平靜,帶著一絲冰冷的嘲諷,“蛇不出洞,如何打七寸?周文淵那邊,有什么動靜?”
“回王爺,周府近日看似平靜,但暗地里,人員進出頻繁,尤其是其管家周福,連續(xù)三夜秘密出府,去了城西的幾處看似普通的民宅和商鋪,那里……很可能是他們暗中聯(lián)絡和儲存物資的據點。另外,我們監(jiān)聽到,周文淵昨日以探病為由,試圖向太醫(yī)院打探您病情的‘細節(jié)’,被我們的人擋了回去,他似乎頗為焦躁?!?/p>
“焦躁就對了。”蕭玦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傳令‘暗鱗’,盯死周福和他接觸過的所有人,摸清他們的聯(lián)絡網和物資囤積點,但暫時不要打草驚蛇?!?/p>
“諾!”
御史大夫府,書房。
周文淵屏退了左右,只留那名影子般的歸墟使者。他再也維持不住平日那副道貌岸然的沉穩(wěn),在書房內來回踱步,眉頭緊鎖,顯得心事重重。
“蕭玦重傷垂危……此事來得太過突然,也太過巧合!”周文淵停下腳步,看向陰影中的使者,“使者,你覺得,這其中是否有詐?”
陰影中傳來沙啞的笑聲,帶著一絲不屑:“周大人,你未免太過謹慎了。葬龍谷一戰(zhàn),那蕭玦為了打斷主人布下的通道,強行催動未掌握的混沌之力,更是被主人一縷本源意識近距離沖擊,神魂與肉身遭受雙重重創(chuàng),此事千真萬確!他能撐到回京,已屬奇跡!如今傷勢爆發(fā),油盡燈枯,乃是必然!莫非你以為,他是故意裝病不成?”
周文淵沉吟道:“并非沒有這個可能。蕭玦此人,心思深沉,用兵詭詐,難保他不是在演戲,想引我們上鉤。”
“演戲?”使者嗤笑,“周大人,你太高估他了,也太低估主人力量的侵蝕性。那股死寂之力如附骨之疽,會不斷吞噬生機,絕非人力可以偽裝。更何況,太醫(yī)院院判乃我歸墟暗子,他已確認,蕭玦體內確實有兩股力量在沖突,其生機正在不斷流逝,做不得假!”
聽到太醫(yī)院內有自己人確認,周文淵的臉色稍緩,但眼中疑慮仍未盡去:“即便如此,時機也太過微妙。那小皇子剛剛顯露出克制魔念的能力,蕭玦就倒下了……”
“這正是天賜良機!”使者的聲音陡然變得激昂,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蕭玦一倒,蕭薇一介女流,又要分心照顧那棘手的小崽子,朝堂之上,還有誰能與你周大人抗衡?此時不動,更待何時?只要啟動大陣,奪了那混沌龍凰本源,獻于主人,待主人降臨,你就是這新紀元的第一功臣!屆時,權勢、力量、長生……唾手可得!”
周文淵的呼吸明顯粗重了幾分,眼中貪婪與野心之火熊熊燃燒,壓過了最后一絲疑慮。他用力一拍桌案,下定決心:“好!就依使者之言!通知下去,所有環(huán)節(jié)加快準備!三日后,便是月陰之夜,天地間死寂之氣最盛,正是啟動‘竊運逆命大陣’的最佳時機!”
小主,這個章節(jié)后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后面更精彩!“明智的選擇?!标幱爸械氖拐甙l(fā)出滿意的低笑。